第四十七章(1 / 3)

今年的秋天比往年來得早,秋霜像是從天上掉下來的,又像是從土裏鑽出來的,在人們不經意中,帶著一種殺傷力,使田野裏的莊稼頓失綠色而走向成熟。那水稻在眨眼之間變得青黃、金黃、褐黃了;而那片白樺林也變成了綠中有黃,黃中有紫,紫中有紅,田野就變成了萬花筒般的漂亮迷人。

楊金環和黃春雁跟著彭大誠走進一塊金黃色的稻田,彭大誠掐一棵稻穗數了數粒兒,然後驚喜地說:“你們看,一棵稻上有21片小穗,每穗上有10粒左右。看來,畝產千斤是沒問題了。”“是啊,又是個豐收年啊!”楊金環看了看有些疲憊的彭大誠和黃春雁,心裏很不是滋味兒:“這一年來,你倆可是沒少挨累。”

“大姐,”黃春雁也瞧了瞧被曬得黑紅的楊金環說:“還說我們呢,你少說也得掉10斤肉。”“除忙工作外,”彭大誠接過話說:“姐也是讓我姐夫,還有陳文魁給累的。”

“瞧你們說的,這功勞還都成我的了呢。”楊金環心裏真是心疼彭大誠和黃春雁,沒有他們倆風裏雨裏地跟著忙活,上哪兒有這樣的好收成啊。

“姐,”彭大誠沒忘這一陣兒楊金環和徐亮吵架的事兒,就勸說:“我姐夫總和你那麼急溜溜的,你心裏就放寬一點兒。”見彭大誠又說起這事兒,楊金環心裏不平靜起來,賭氣地說:“要不是看他癱了,他那些過分的事情,我就早好好和他掰扯掰扯了。”

“大姐,”黃春雁也為楊金環的處境難過,但她又不好別的,就說:“你可夠寬容的了,這是一般人做不到的。我想過,要是這麼多事情攤到我身上,我可說不上什麼樣兒了。”

“你可別說,”楊金環苦笑著:“我算領教了,你小雁子的城府和寬容勁兒比我可深多了。”彭大誠讚同地笑著說:“有體會,有體會。”

“看你們姐倆,”黃春雁嗔怪地說:“真看你們是一家人了,合起夥來向我進攻呀。對了,彭老師,大姐,今天是文魁的生日,又是文魁和他爸爸媽媽搬進武解放他們給蓋的新居第一天起火,二位老人從好幾天前就開始張羅請客,讓我捎信兒,請你倆一定到場。”“沒問題,那是得去,”楊金環腦海裏又閃現出徐亮的影子,就叮囑說:“不過,有一點,千萬可別把這消息透露給我家老徐。”

“不能,”彭大誠嘻嘻笑著說:“姐,那天姐夫一直和我嘟囔,懷疑你和陳文魁好。”楊金環一聽,憋不住樂說:“他總說我對陳文魁比對他好,我一說他精神有毛病,他就和我吵個沒完沒了。”

“大姐,”黃春雁說:“你對陳文魁好倒是真好,可也不是老指導員那個意思呀,我心裏明鏡似的。說句良心話,文魁的病能恢複地這麼好,可真是多虧了大姐你了。”“小雁子,”楊金環開玩笑似的說:“你要再不明鏡似的,混混沌沌瞧不出人影來,那我可就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大姐,”黃春雁嗔怪一句:“你也開我的玩笑。”楊金環的臉上露出幾天來難得的笑容:“不說不笑不熱鬧嘛。”“姐,”彭大誠還是擔心地說:“你千萬別和我姐夫一樣,讓他隨便說去吧,他已經這個樣子了。”

“你們不想想,要是和他一樣,還能到今天。”楊金環爽朗地說完,看看時間,“時候不早了,今天轉得也差不多了,”她又對黃春雁說:“你也得早點回去幫著忙活忙活,我呢,也早點給老徐做好飯,再說小鳳也回來了,一家人總得團聚團聚呀!”“姐,”彭大誠見時候還早,回去也沒什麼事,就說:“你們倆先回雲吧,我再到別的地號轉一轉,不看遍了我心裏也沒底。”

“大姐,”黃春雁見彭大誠皺了一下眉頭,很傷感的樣子,就說:“你忙就先走吧,我陪彭老師再轉轉,等吃飯時我叫你……”“我走了,”楊金環臨走時說:“你們倆也早點回去呀!”彭大誠和黃春雁答應著,又向另一塊稻田走去。

楊金環大步流趕到家時,徐亮坐在輪椅上,正呆呆地等著她。楊金環歉意地一笑,沒說什麼,就忙活起飯菜來,很快就把飯菜做好了,她把一張小餐桌擺在徐亮麵前,又擺上了飯菜,然後遞過一雙筷子,笑著說:“老徐,今天做的都是你最願意吃的,看--豬肉燉粉條,多吃點兒,就這點粉條了。”徐亮動筷前,說:“你也一起吃。”

“好,”楊金環去了一趟廚房,端進兩碗米飯,又拿來一雙筷子,並搬了把椅子坐在了徐的對麵:“來,吃吧。”徐亮問:“小鳳不是說要回來嗎?怎麼還不回來?”

楊金環回答:“我從地裏回來時,碰上寶進了,他告訴我說,兩個孩子坐送油車回來,他跟司機說好了,得晚點才能到。”她說完吃了口飯,“吃吧,鍋裏給他倆熱著呢。”徐亮還是沒有吃飯的意思:“人家都說越富的人越摳,武解放這小子還真挺大方,為農場蓋了一個研究所不說,還給陳文魁蓋了那麼好的小別墅,這回,鍋裏再不用給陳文魁熱飯了,他可算是滾犢子了。”

楊金環心裏說這又來了,本不想搭理他,又怕惹徐亮生氣,就說:“快吃吧,咱不提這些。”徐亮拿起筷子,瞧著楊金環:“陳文魁搬新房,他們家沒張羅請一頓呀?”

“不知道。”楊金環隻顧低頭吃飯,沒再理徐亮的話茬兒。但徐亮還是說:“他們要是張羅,你可不準去呀,他陳文魁的病好得差不多了,咱們也夠意思了。”

“老徐,”楊金環吃口飯,岔開話:“你細嚼嚼,這米飯又勁道又香,我看,國內大米沒有比的。”徐亮知道楊金環有意搪塞,一拍桌子:“我說正事兒呢。”

“你說吧。”楊金環不溫不火地說:“我聽著呢。”徐亮瞪著小眼睛:“要不是陳文魁這小子作惡,我會這樣嗎,我不和他算賬就算仁義了,你再和他們近乎,那就是熊我了?”

“老徐,”楊金環極力控製著自己的情緒,用商量的口吻說:“快吃飯吧,別嘮叨了。”“我嘮叨,你不願意聽是不是?”徐亮更火了:“你丈夫吃這麼大虧還不讓我說是不是,我隻要有口氣就得說!”

楊金環笑了笑:“好,你說,你說了得多吃飯呀,別一說就吃不下飯去。”“我可提醒你,”徐亮用手向後腦勺兒撓了撓頭:“我看陳文魁那小子不是什麼好東西,他總用斜眼瞧你。”

見徐亮仍是用怒視的眼神看著自己,楊金環解釋說:“他的病還沒全好,瞧人就那個樣--”楊金環說著看了看手表,“老徐呀,以後可別這麼說了,沒影兒的事兒。你這麼亂說一氣,傳出去讓人家笑話!”聽楊金環這麼說,徐亮的臉色多少有了點好模樣,又拿起筷子:“反正你得小心他點兒。”他吃了口飯,瞧見楊金環又在看表,就又發起了火來,“看表幹什麼?有事兒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