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金環正在著急不知如何脫身的時候,黃春雁推門走了進來,其實她在門外聽了半天了,幾次想走開,幾次要停下來,她見是火候了,不能再猶豫了,就故作瀟灑地進了屋,向徐亮打招呼:“老指導員,吃飯呢。”沒等徐亮出聲,楊金環搶話說:“喲,小雁子,來吃點兒吧。”
“不了。”黃春雁說著衝楊金環使了個眼色,坐在了炕頭邊上。“你來了,”徐亮不冷不熱地問,算是打了招呼,然後又說:“我正要找你呢。”
“指導員,”黃春雁忙笑著問:“找我有事兒?”徐亮瞧著黃春雁:“當然了,沒事兒找你幹啥。”
“什麼事?”黃春雁並不在意徐亮對自己的態度,仍笑著:“你說。”楊金環忙接話提醒徐亮:“你可別說沒用的。”“我說的話都有用。”
徐亮不是好眼色地瞧了楊金環一眼,扭頭對黃春雁說:“小雁子,你得一心一意伺候陳文魁,別吃著碗裏的還巴眼瞧著鍋裏的。”黃春雁聽出徐亮這是話裏有話,故意裝糊塗地一笑,“指導員,聽你的。”然後她扭臉對楊金環說:“大姐,彭老師說要向您彙報一下明年種子田的事情。”
徐亮不等楊金環說話,就說:“那就讓他到家裏來彙報吧。”黃春雁機靈地回答:“還要到地裏實際看看留哪幾塊地當種子。晚了就天黑,看不清了。”
“走。”楊金環吃完最後一口飯,放下碗筷,站起身。徐亮一見,忙皺著眉頭,說:“吃完了再走呀。”
“吃飽了。”楊金環說著,跟著黃春雁就走了。徐亮瞪著眼睛,轉動著輪椅追到了門口一瞧,楊金環和黃春雁已經沒影了。
陳李氏做好飯菜,又把飯菜端上來在飯桌上擺好,見要請的客人一個也沒到,就坐在沙發上和老頭子嘮起了嗑:“我說老陳呀,這幾天我覺得心裏特別寬敞。”“我也是,”陳榮焦滿臉笑容地從屋角的立櫃裏拿出一瓶好酒放在了飯桌上:“真不知該怎麼感謝周圍這些好人。”
“就是呀,”陳李氏說:“雖說咱文魁得了這病,可咱遇到這麼多好人,他楊大姐,武解放和春雁就不用說了,像黃小亞、趙大江、牛東方,還有汪青山、李寶進……”陳榮焦也坐在了沙發上:“說起春雁,我正有事兒想和你商量商量呢。”
“是不是咱文魁和春雁的事兒?”陳李氏見老頭子點著頭,就急著說:“我也正想和你商量商量,看這樣子,春雁還有要咱文魁的意思。”“是呀!”陳榮焦說:“看看怎麼能透透春雁的底兒,要是她有那個意思,就讓他倆登記,把事兒辦了,文魁的病還能更好些。”
“這話該怎麼說呀,”陳李氏犯起愁來:“是咱倆說,還是讓別人去說……”陳榮焦也擔心地說:“我也想過,又怕說砸了,春雁是個很有心機的姑娘,要是有那個意思應該會提出來的……就等等再說吧。”
“是啊,”陳李氏也擔心這一點:“就是怕一提,春雁再吞吞吐吐地不回答,可就難為情了。”陳榮焦說:“現在咱就是鬧不準春雁是好人心腸就這麼待人接物,還是真戀著咱文魁。”
“就是呀,”陳李氏從心裏替兒子的婚事著急:“要是文魁好好的那就沒啥說了,唉--”老兩口正嘮著,楊金環和黃春雁走進來,陳李氏迎上前:“他大姐,我知道你今天忙,可再忙也得來呀,要不,文魁又該耍驢了。”
“大嬸,”楊金環笑著:“這麼大事兒,再怎麼忙也得來呀--你說是不是。”陳文魁聽到楊金環的聲音,從臥室裏出來,對著楊金環直笑,並豎起大拇指。楊金環也豎起大拇指:“你也棒!”陳文魁笑了。
“大嬸,”黃春雁沒見彭大誠的影子:“彭老師沒來?”“沒有,”陳李氏著急的樣子:“是不是又有重要的事兒了?”
“你走了,他就讓我回來了,”黃春雁對楊金環說:“他答應了--等一會兒不來,我去找他。”“小雁子,”楊金環剛坐下就又站起來:“你幫大嬸大叔忙活忙活吧,我去。”她轉身就出了門。
“快回來。”陳文魁追到門口,目送著楊金環。“知道了。”楊金環回頭笑了笑,忙朝稻田地走去。
彭大誠正順著池埂子往回走著,突然他又站住了,掐腰向遠方望了望,又走進一塊稻田,然後蹲下來。楊金環快步走過來,笑著對正觀察水稻的彭大誠說:“大誠,不是說好了嘛,咱們到陳文魁家吃飯嗎?忘了吧?”
“沒有,”彭大誠苦笑著:“姐,論理,陳文魁的病好多了,又有了那麼好的房子,我該高興才是,可我剛才一走到門口,腳步就發沉,就身不由己地又上這兒來了。”他說完,自己都感到有點可笑。
“我現在理解你了。”楊金環說:“大誠,實踐看,小雁子確實是個好姑娘,你和她的心思我都明白了,現在看,你就割舍了和小雁子的心思吧。”“姐,”彭大誠很痛苦,也很無奈地搖搖頭:“不知為什麼,我就是割舍不掉。”
“大誠,”楊金環不想再說什麼,但她還是說:“還是橫下心吧,否則,你們都痛苦。”她停了停,瞧著彭大誠,見他沒有說什麼,就接著又說:“場生產科有個好姑娘,她知道你,我托人給你倆介紹介紹,這兩三天內就安排你倆見見麵。”
“我知道那位姑娘。”彭大誠站起來,上了田埂:“不錯,長得很漂亮,聽人說,人品也好。”楊金環高興地問:“有人給你們介紹過了?”
彭大誠點點頭:“可是,我沒心思。”他說著低著頭開始向連隊走了。“大誠呀,”楊金環跟在後,急切地說:“我對你這事呀,脾氣都發不出來了,你讓我怎麼好呢,你都多大了。”
“姐,”彭大誠沉默走了幾步,然後停下來,笑著說:“你放心,我是要抓緊考慮了,想法年內解決,”他又把目光轉向稻田,“今年咱們一起把種子田留好,明年進一步擴大種植麵積。”他用手指著前麵的一塊稻田,“最好是這200畝。”楊金環有些生氣地說:“先不說這個,說說你的事兒。”
“姐,你放心。”見楊金環生起氣來,彭大誠忙跟在楊金環的後麵,笑嘻嘻地說:“等收完這些種子田,我和黃春雁看看質量怎麼樣,抽樣試驗一下,再把江那邊準備明年要開發的那片撂荒地規劃一下。我就辦好這件事還不行嗎?”
“這還差不多。”楊金環點點頭。彭大誠這些天來心情一直很沉重,現在讓楊金環一頓說,一下好多了,他說:“我想測量一下與江邊引水的地勢坡度,看看能不能直流灌溉,要是能的話,那可太棒了。”
楊金環此時沒有心思研究這些,她真的有點生彭大誠的氣。“姐,”彭大誠不管楊金環聽不聽:“這些任務完成了,我的計劃也就完成了,到時候我建議黃春雁留下,你們最好任她個科研所所長,等我一回城裏,就抓緊考慮我的個人問題。”他說得確實是心裏話,這些天來,彭大誠把和黃春雁的事情認認真真地思考了一番。他覺得確實到了該分手的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