叢娟娟打了一下牛東方:“下車就不是你了,你這個‘屁驢子’。”牛車方一閃身,笑著說:“你和我們武總早就入過洞房了,喊新娘子也該可以了吧?”
“我讓你們穿一條褲子--”叢娟娟笑著又要上前打牛東方。武解放忙樂著上前著阻止:“夫人,算了,算了。”
叢娟娟眼珠一瞪:“誰是你夫人--”“說你啊,”武解放裝出一副一本正經的樣子:“說別人你能讓嘛,啊?”
叢娟娟一手掐腰,一手點著:“我說,你看你倆,筆挺的西裝、漂亮的領帶,沒看見你們這出戲不知道,哪還有個老總、副總的樣呀!純粹還是‘二虎’、‘屁驢子’。”武解放嘻嘻哈哈地說:“我聽著這綽號比喊我什麼老總老總的還舒服。”
“是啊,”牛東方也嘻嘻地說:“我也有同感,說正經的,也不知怎麼回事兒,隻要沒別人,咱們老知青碰到一塊兒,就不由自主地來了當年那股勁兒。”武解放走近叢娟娟,親昵地問:“喂,娟娟,我沒到機場接你,沒挑理吧?”
叢娟娟指指牛東方:“聽東方說了,你正在接待一位重要客商。”武解放抑製不住心中的喜悅,興衝衝地說:“是的,這不剛走嘛,剛才那位國際服裝商,要向韓國、日本、馬來西亞出口一大批我們的服裝。已經簽了合同,讓我們幹。”他說著,瞧見叢娟娟高興得合不上嘴兒,就又說,“告訴你個好消息,挑的樣式都是你設計的,把我老媽、老爸樂得呀,都合不上嘴了。”
牛東方見武解放和叢娟娟嘮得親熱勁,不想打擾他們,就向送提包剛出門的趙大江一揮手,兩人便上了車,然後把車悄悄地開走了。武解放見就剩他和叢娟娟兩人了,就笑著問:“說正經的吧,咱倆結婚的事情,老人已經準備的熱火朝天了,日子就定在明天……”
叢娟娟笑著沒有回答,徑直進了門,上了樓,然後往總經理辦公室的沙發上一坐,等武解放跟著進來,她才說:“解放,不是我不守諾言,我總覺得,咱倆就這麼結婚了,雖然應了父母的心願,卻難為了黃春雁,你們上次回北大荒時,我還不知道文魁的病情那樣,說和她一起舉行婚禮--”武解放一聽,沉思了一會兒,說:“可也是,不過,雙方老人妥不過去呀。”他說著從抽屜裏拿出了一本結婚登記證,遞給叢娟娟,“你看--”
叢娟娟接過一看,哭笑不得地說:“好啊,不經過我的允許就辦了登記證,你們要逼婚呀!”武解放一屁股坐在了沙發上,也哭笑不得地說:“這是你媽的主意,她拿著戶口本到街道辦事處,說你不在,替你表了個態,人家開始還說不行,你媽又求人,又托人,算是把這玩意兒辦了。”
叢娟娟一聽沒了主意,就央求:“我和你商量一下,能不能和黃春雁通個信,還實現我的諾言,去北大荒一起舉行婚禮!”武解放瞧著叢娟娟:“要是老頭老太太們不同意呢?”
“不同意?”叢娟娟看也不看武解放一眼,索性說:“那咱倆的事情就以後再議--”“怎麼?”武解放說著站起來:“還想和我告吹呀?”
“那就發展著看。”叢娟娟學著武解放當年的樣子,呼口氣地唱:“雄赳赳,氣昂昂……”“好家夥,”武解放被叢娟娟逗得直樂:“你和我牛上了。”
叢娟娟笑笑說:“不是牛上了,咱倆不能隻圖衝動,不講情誼,不守信譽。”說完,她起身就要走。“回來!”武解放喊住叢娟娟,考慮了一下,然後說:“這樣,正好農場來信讓我回去參加科研所落成剪彩活動,等我去了和黃春雁、彭老師他們商量後再定日子總行了吧。”
叢娟娟站住,回頭瞧著武解放,撲哧一笑說:“怪了,你怎麼沒唱‘雄赳赳,氣昂昂’呢?”“娟娟,”武解放湊上前說:“說句老實話,打咱倆一開始相處時,我就喜歡你這種剛性兒,那時候的剛性兒扭著勁兒,現在你‘雄赳赳,氣昂昂’,我就不‘雄赳赳,氣昂昂’了。”
“現在順過勁兒來了?”叢娟娟頑皮地用手指刮了一下武解放的鼻子。“順勁兒了,”武解放嘻嘻笑著說:“也順道了,你是察覺不出來,其實,是受我們哥們兒幾個的傳染!”
叢娟娟的眉頭輕輕一挑:“認賬,認賬,我從心裏佩服你們幾個。”武解放湊近一步,悄聲地問:“娟娟,咱倆要是‘剛’到對立時,你會揚長而去嗎?”
“噢,這個嗎--”叢娟娟故意拉著長音。“娟娟,”武解放伸開雙臂緊緊擁抱住了叢娟娟……
三春不趕一秋忙,這話一點不假。春天你能忙多少算多少,到了芒種也就結束了。而秋天就不同了,你不能眼睜睜看著到手的豐收不要,你必須忙,一點不能含糊。而今年的八隊秋收更忙,因為百分之百的水稻需要人工放倒,然後碼成垛兒……這樣,國慶節一過,八隊就全力以赴地投入了秋收,加上李寶進招來的民工一起上陣,人工割水稻的高潮迅速就掀起了。
廣闊的田野到處是閃動的人影。男人、女人,老人、壯漢,還有半大孩子,抹著額頭汗的,甩掉小棉襖的,直直腰的,然後又一個接一個彎下腰,揮起鐮刀,不能讓人落下,爭取落下別人,水稻一片片倒下了,又一捆一捆立起來。
與此同時,學習班也如期地結束了。回來的時候,彭大誠讓車把他和黃春雁直接送到了地裏,然後兩人走進稻田,稻穗揚著笑臉,擠擠查查,豐豐擁擁。一陣秋風吹來,金黃色的稻田推湧起層層波浪,一浪接一浪向遠方撲去。
楊金環正揮動著鐮刀割水稻,她腰一貓,一隻手往前一探。另一隻握刀的手也伸了出去。隻聽唰一聲,一大把水稻就攬了過來,又一磨身,又一大把水稻抓在手中。她直起腰,手裏抓一縷水稻,未等彭大誠看清楚,一個漂亮的繞就打成了,一哈腰,轉眼之時,一個水稻捆捆完,並站立起來。
彭大誠走過去,拿起稻捆,用手指試著插了插,沒插進去,往地上一立,稻穗彎下了沉甸甸的頭。他向楊金環一伸大拇指,讚歎道:“姐,你真是個好莊稼人啊!”“大姐,”黃春雁也笑盈盈地誇獎說:“你的英姿還不減當年啊!看,割得又快又幹淨,我是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