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同高昂交往到第四個月的時候,我已經開始習慣我們之間有些沉悶卻也安寧的相處方式了。我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開始老了,否則,怎麼會把戀愛談成這樣,是的,自始至終,我都很固執地說我們是在談戀愛,好像談判、談工作那樣的談法,我從來沒有表示過愛情,甚至連喜歡的心情都沒有表達過。我們兩個,就像是兩個成年人在玩過家家,隻是要配合著演出一種局麵,卻對這背後需要的心情一直絕口不談。從一開始,我便不看好的,所以總也拿不出努力的架勢,而且,我很懷疑,感情的事情恐怕是唯一努力也努力不來的東西。

近來,高昂的事務所似乎接了什麼大的工程,他是主要設計人員之一,平時的時候忙得天昏地暗,電話很少打來,偶爾來的一個,常常是問了幾句諸如“在做什麼?”、“吃飯了嗎?”,就被邊上的人催著去開會了。

我知道,他還會抽時間來個電話是擔心我會生氣覺得自己被忽略了,可是真的,我挺理解他的,以前在律所的時候,談一個案子談到六七點也是常有的事情,我也不是小女孩了,還會跟一個男人的事業去計較。

隻是,唯一讓我有小小不滿的是,工作的壓力讓他身上的煙味也漸漸濃重起來,尤其在那些從事務所直接過來找我的時候。對此,我能感覺到高昂是有些抱歉的,隻是,有的時候,他真的需要,排解壓力也好,提提精神也好,而正因為我明白,所以也不好多說什麼。如果換作以前讀書的時候,看見身邊的男孩子抽煙,我一定是要一本正經地大大數落一通抽煙的弊病的,而現在,我選擇忍耐。我想,無論是誰,都沒有必要為別人改變自己已經不太能改變的習慣的,尤其那又不是什麼殺人放火的大事。可是,忍耐終究隻是忍耐而已,要變成習慣甚至喜歡,還是有很大的距離的。

聖誕前一個星期的時候,小妹帶著她的男朋友從澳洲回來過Christmas,聽說這個男孩已經兩年多了,我得老實地承認,原本我沒想到他們竟然會持續這麼久的。

那年,我受長輩的囑托勸小妹不要太投入,都是學生而已,不會怎樣的,而小妹在視頻那頭表情無比鄭重地對我說“姐,這次我是認真的”。那個場景到現在還曆曆在目,一晃眼,他們在一起已經邁進第三個年頭了。

到上海的第二天,小妹給我打電話,說:“姐,請我吃飯吧。”

聽她這麼說的時候,我正在跟一堆報表奮戰,把電話夾在頸間,笑笑地說,“好啊,帶上你的小男朋友吧。”

“那當然了,不過——”小孩的聲音聽起來像在謀劃什麼一樣,“姐,聽姑媽說,你有男人啦?”

“嗯?”不想承認,可是也不想否認,“哦,你說什麼事吧!”

“沒有,就是,未來姐夫總該帶給我看看吧!”就知道沒安好心,有飯吃還堵不住嘴。

“他最近很忙,不一定有空。”我解釋著。

“問問唄,我不著急走,還有三個星期呢,候主人空還不行嗎?”越來越聰明了,真不可愛。

“好吧,我問問他。”

掛了電話,我尋思著要不要真去問問,我的原則是,可以隱瞞,但是不可以欺騙,不想隨便就扯個謊說,他湊不出時間,所以,我還是老實地發了條短信給高昂,想了一會兒,是這樣發的:我妹敲我竹杠,你要不要一起來蹭吃蹭喝?

過了差不多兩個小時,高昂的回複才姍姍來遲:行,我挺你,讓她敲我好了。

我有點奇怪,這男人莫非是悶騷一族,不用麵對麵的時候顯然可愛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