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韻和溪源、彩嵐他們一路穿過眾多營帳來到了那條寬約兩丈餘的小河旁邊,詩韻盤膝坐在了草地上,溪源立在她的身邊,而彩嵐立在另一邊。
微涼的風迎麵吹來,彩嵐醉意朦朧的眸子漸漸變得清明,臉上的紅暈也慢慢消失,她張開雙臂閉上眼睛,愜意道:“還是外麵好啊……”
小河的對麵三裏開外有一片小樹林,林中傳來嘹亮的蟬鳴聲,潺潺的流水發出“嘩啦啦”的輕響,微風陣陣,帶來絲絲涼意。彩嵐一屁股坐了下來,坐在詩韻旁邊,單手托腮,哼起一首不知名的曲子,另外一隻手在膝蓋上輕輕的打著拍子。
在沉默中,詩韻想起蕭錦說過的彩嵐與趙國宵皇的故事,心中實在是好奇的很。她轉頭看向彩嵐,猶豫著開口道:“彩嵐,你能否和我說一下……你與趙庚衍的故事?”
彩嵐哼著的小調猛然一頓,臉色一沉。她看向詩韻,眸子閃爍不定。良久,她燦爛一笑道:“當然可以,不過我隻跟你自己說,喂,溪源,你走開吧。”
溪源深深的看了彩嵐一眼,接著看向詩韻微帶了一絲乞求的眸子。他溫和一笑,伸手拍拍詩韻的頭,笑道:“好吧,我回避。”
說著,他轉身沿著小河走出三裏遠,坐了下來。
詩韻遙遙地看了溪源一眼,很快收回目光看向彩嵐,道:“你說吧,彩嵐。”
彩嵐探頭看了看溪源的方向,接著垂眸認真的盤算了片刻方才抬眸看向詩韻。她笑了一下,收回目光看向前方的小河之中潺潺流過的河水,悠悠道:“我與……趙庚衍麼……”
彩嵐頓了好久才又說了下去,目光悠遠,沒有焦點的望著前方的河水:“我與他的初見是我七歲的時候。時至今日,我依然清楚的記得,那是一個秋末,我家的院子裏落滿了枯葉。那日,是一個晴好的午後,我拿著自己剛剛削好的木劍在後院的一個偏僻角落裏練劍。”
“有一個冒失鬼忽然從後門闖了進來,那時我恰好站在後門前麵不遠,大開的門剛好撞到了我身上,將我撞得重重的跌倒,又恰好跌到了一顆突出的石頭上,撞了個頭破血流……”
彩嵐的臉上露出一絲緬懷的笑容,接著說了下去:“我自然是不幹了,也不顧頭上血直流,提著木劍滿院子的追趕那個冒失鬼。嗬,我記得那時他一邊跑一邊道歉,一邊要給我看看傷口,我那時滿腔怒意,哪裏顧得到頭上的傷口。”
彩嵐嗬嗬的笑起來,笑意溫暖,詩韻認真的聽著,臉上也不自覺露出一絲笑意。
“後來啊,我追了一陣他忽然不跑了,轉過身來要給我看傷口,我便提著木劍將他打了個鼻青臉腫的。打完了,他躺在地上,依然固執的跟我說,要看看我頭上的傷口。”
“他長我五歲,我七歲時,他十二歲。”
“那次我追趕他鬧的動靜大了,最後被父親看到了,父親從不允我舞刀弄槍的,看見我手中拿著木劍,還弄的滿臉血的,自然是大罵了我一頓,從那以後看我看的更緊了,我便恨上了那個冒失鬼。”
“那是我記憶之中與他的初見,後來聽他說,他初次見我的時候更早,那時我尚在繈褓之中,是一個還不會說話隻會哭鬧不休的嬰兒。”
彩嵐臉上的笑容漸漸隱去,眸中的神色變得複雜起來:“我們原本可以一直這般走下去的,吵吵鬧鬧,跌跌撞撞卻又互相扶持。我們從不曾輕言情愛,但是我們都深信不疑,我們絕對是對方心中最重要的存在。”
“我們兩人的最愛都是自由,那年,我十五歲,他二十歲,我們曾興高采烈的計劃著,等再過幾年,我們便離開京都,相伴浪跡天涯。”
“可惜天從來都不從人願,那年冬天,一名雲遊的老僧在京都逗留了三日的時間,三日而已,我從不曾料到那個該死的老僧會對我的人生造成如此大的影響。”
“那天好像是個下雪天,我閑著無聊,偷偷的溜進了宮裏準備去上書房將趙庚衍揪出來陪我去賞雪。那本是我經常做的事,誰知那次卻出了紕漏,恰恰撞上了先皇與那名老僧在花園中賞雪。後來我才知道,那老僧是天下聞名的得道高人,最善卜算,天下稱頌。所以,當那名該死的老僧斷言稱……稱我是禍國之女時,先皇深信不疑。”
彩嵐抬頭看向天上的月牙,眸光悠遠,暗藏哀傷:“後來,先皇在三日之後決定將我秘密處死。”
彩嵐的唇畔露出一絲嘲諷的笑意:“我不知那老僧的卦象是他人故意陷害還是真有其事,我真的以為我會這般死掉。”
“後來我聽說,三個日夜,我被先皇關了起來不見天日,趙庚衍則跪在了他父皇的殿前不吃不喝,手上被凍出滿手的凍瘡直到現在依然會在每個冬天複發。整整三個日夜,他一直在重複著一句話,‘放了韓彩嵐,若韓彩嵐死,我趙庚衍勢必會親手葬送趙國江山!’”
“先皇震怒,要將趙庚衍連同我一起殺死,趙庚衍的母妃苦苦哀求,然先皇怒意不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