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允一聽到可以立功,立馬得意忘形:“胡蠻多次侵犯我朝,殺我百姓,擄我牛羊,與我朝有不共戴天之仇。我殺他們一個胡人,就是替我朝百姓報了一個深仇大恨。”說道此處,他神情激動,向九皇子討好道:“等我回到府裏,把所有胡蠻的下人全都殺光,還望九皇子在皇上麵前替我美言幾句。”
蕭禮淩此刻恨不得一巴掌扇上去,把他那張醜惡的嘴臉扇得連他老爹謝啟莊都認不出來,虧他還能嬉笑著輕易說出那樣泯滅人性的話來!
掩下心頭的厭惡,蘇憶雙悄悄朝路邊那輛藏藍色馬車望一眼,見仍是沒動靜,頗覺得無奈。她原本在茶肆裏喝口茶歇腳,被他碰到了這種事,正要去阻止,有人比她先快了一步。正是眼前愣頭愣腦的七皇子從轎子裏跑出來,才有了後來發生的一幕。
蘇憶雙心想,那頂轎子裏還有另一個人的氣息,也許也是個大人物,可裏麵的人遲遲不出來,眼看胡姬就要被人打死,她終於還是站了出來。
現下有些後悔,自己是不是太衝動了?畢竟此地是京城,不是江湖,江湖上那一套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作風在波雲詭譎的京城恐怕不適用。
可是後悔也來不及了,她隻好硬著頭皮繼續演戲,喊出來朝謝允拍手叫好:“謝公子真是滿腔熱血,膽識過人。”
見謝允洋洋得意,蘇憶雙話鋒一轉,“幾年前胡薑滋擾邊界,我朝三皇子秦王率領大淮軍隊整整用三年時間浴血奮戰,平定胡薑之亂,年前我朝才與胡薑簽訂友好盟約,不過一年,你就在光天化日之下虐打胡姬,天子腳下,你這一鞭子打下去,打的可是皇上的顏麵,大淮的顏麵,可真夠響亮的啊!”
“你……你什麼意思!”謝允聽到這番驚悚的話,立馬方寸大亂。
“什麼意思?”蘇憶雙眯起眼睛,冷笑一聲,“你打死的不僅僅是一個胡人,你的所作所為,將會挑起兩國爭端,極有可能再次觸發戰事,讓在下來告訴你,你這哪是為民除害!你分明是在禍國殃民!你是千古罪人,兩國元凶!”
一句句凜然有力的話擲地有聲,如一陣陣驚雷,極具震撼力地劈向謝允,把他嚇得雙腿發軟,連連倒退,他由下人攙扶著,臉色慘白,兩眼發昏找不到方向,手指著蘇憶雙語無倫次:“你……你胡說……你誣……誣蔑我!”
“九皇子,該向皇上說什麼,您看著辦吧。”蘇憶雙嗤笑一聲,回頭朝蕭禮淩揚眉,蕭禮淩在對方眼中看到了真誠的友好,再看謝允那副全身發抖膽小戚戚的窩囊樣,頓覺心裏出了一口惡氣,一個字,爽!
“咳,那我就……”蕭禮淩嘴角一揚,提高音調,這時,身子抖如篩糠的謝允突然起死回生般,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眼朝他後麵撲過去。
“魏王!”
原來謝允是見到魏王來了以為自己有救,誰料蕭儀宣看都不看他一眼,手裏執著一把玉骨扇子,輕搖慢晃,緩緩下馬。
翩翩君子,如玉溫潤,在炎熱的夏日裏如一陣春風迎麵拂來。
蘇憶雙有點頭暈,尷尬地摸摸鼻子,心想今日是什麼黃道吉日,正趕上她回京的日子就碰到了兩位皇子,難不成今日是皇子們微服私訪體察民情的日子?朝轎子那邊微微一瞥,也許還不止兩位。
蕭禮淩見他麵色頓變,不情不願叫了一聲:“四哥。”
蕭儀宣微微一笑,目光移向蕭禮淩身邊的青衣少年,毫不吝嗇欣賞之色,“七弟,你這位朋友才思敏捷,口若懸河,四哥怎麼從來都沒見過,不引薦一下嗎?”
“這個人我不認識,他隻是路過的。”蕭禮淩以為魏王要刁難她,上前一步,做出母雞護崽的姿勢擋在魏王麵前,把蘇憶雙護在身後。
墨藍錦衣上用金線繡成的吉祥紋蝙蝠晃入視線,蕭禮淩毫不猶豫擋在她身前,替她攔下所有後果,耿直凜然不失一份天真的傻氣,他大概是沒想過他的行為會給自己人招致什麼樣的後果,不止一點傻呀。
不過傻得挺可愛的!
蘇憶雙望著少年清瘦的後背,垂下臉忍住想笑的衝動,心裏不感動是假的。
蕭禮淩下意識做出的動作讓蕭儀宣明眸一沉,麵上滴水不漏,輕搖著扇子,目光隨處流轉,麵露微訝:“那輛馬車好像是瑞王府上的,莫非二哥也在此?”
看七皇子欲言又止的表情,得!果然轎子裏還有一位!
頭頂忽然飄起了小雪,帝京王城,風流無限,富華蓋京,落的雪也別有一番味道,不似江南水鄉般溫軟細柔的小家碧玉,也沒有江湖風雨旅途中的滄桑粗獷,京師千古繁華如雍容華貴的金枝玉葉,處處透著傲視的貴氣,透著薄情的涼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