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是無奈憂愁之時,蘇憶雙想去聽聽安隱寺的晨暮鍾聲。
到了安隱寺,卻被告知,三思已經離開。七年前是她走,七年後輪到他走,人生總是充滿了意料之外的相識與相別,誰也挽留不了誰,也無須挽留,佛法無邊,一切皆是緣。三思那麼通透的人應該是早已了然於心的,所以離開時也沒有特意告別,倒是留了一份信給她,上麵隻有四個字——後會有期。
蘇憶雙沒有去打擾延彌大師,獨自來到了三思的小院。
想想有些人,與她的前塵有關,又不完全知曉她的一切,就像三思這樣的朋友,說起來有著青梅竹馬的淵源,也未必會陪伴到最後。連骨肉至親都會分離,何況朋友?所以對三思的離開,她並未多傷心,頂多是有些遺憾沒有見著。
江湖中她也認識許多人,一時留,一時走,沒有長久,好在豁達,皆被豪情義氣衝淡了所有悲楚。人與人之間的緣分總是如此奇妙,或一笑付之,或擦肩而過,或一生刻骨,然而終究,也留不得任何人。
邁步踏入,院子裏早已有一個人在,玄衣佇立,暮雪容色。蘇憶雙略感驚訝:“是你?”那日與她在此下棋的那名男子。
蕭褚越微微頷首,“蘇小姐,你是在等三思吧?”
蘭黃衫子碎花裙,蛾眉低斂眸幽幽,她一歎息,笑了起來,“想必是三思告訴你我的真實身份了吧,難怪你見到我一身女裝一點也不感到驚訝。不過……”她對上他的眼睛,狡黠一笑,“我還不知道你是誰呢?”
蕭褚越也笑,笑容與他病態的臉色一樣憔悴,開口道:“三思在鹿清書院,你放心好了。三思說蘇小姐聰慧過人,不妨猜猜在下的身份。”
蘇憶雙略一遲疑,聳聳肩道:“不好意思,我現在又不想知道你是誰了。”說著便轉身離開,任對方跟在自己身後喊她,也不回頭。她之所以不想理他是聯想到他和三思的關係肯定不一般,三思又去了鹿清書院那樣入學嚴格的高等學府,直覺對方不是普通人,還是少惹為妙,遂趕快離開。
“是我說錯什麼話了嗎?”
“並沒有,隻是我還有急事。”
蘇憶雙見那人還不依不撓跟在自己身後,穿過偌大的佛堂,佛堂中都是燒香拜佛的香客,她趁人多方便甩開他,誰料不小心撞到了前麵一個香客,她被彈退了回來,身後那人就抓住了自己的臂腕,倒在了他懷裏。
“你看你,這麼不小心。”話語裏充滿寵溺的笑聲,令蘇憶雙以為自己聽錯了,轉過臉看身後的人,那雙虛弱的眸子比往日多了明亮的神采,沒那麼疲憊。
蘇憶雙戒備地從對方懷裏跳出來,眼裏蘊含怒色,瞪著對方。
“你瞪著我做什麼,又不是我讓你……哎?”蕭褚越說了一半話忽的看向後麵,蘇憶雙以為他在轉移自己注意力,頭也沒回,繼續惡狠狠瞪著他。蕭褚越扶額笑笑,從她麵前徑自走過,在身後叫道:“納蘭小姐,真巧。”
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納蘭參見閔王。”
閔王!
驚訝的蘇憶雙轉身,看到的不止是納蘭映雪一人,還有風弋,對方看到她也很驚訝,冷漠的目光在她和閔王之間來回移動,眉眼裏逐漸染上不快。
納蘭若雪覺得站在閔王身後的妙齡女子有幾分眼熟,“閔王,這位是……”正要開口詢問時,一旁的風弋出了聲,“映雪,我們該走了。閔王,告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