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女孩也就是在他剛出門時進入風聲閣的。女孩在進入風聲閣時,視線已經全都落在了店內掛滿的風鈴上。但當她和他擦身而過時。女孩稍稍的停頓了一下,女孩覺得這個人的背影似乎在哪裏見過,還有就是他背上的畫板。他的背影漸漸淡出女孩的視線。女孩買了和他相同的一種風鈴。風鈴上係了根微小的紅繩。老板帶著笑說,小姐,聽你的口音,你也是上海人吧?女孩打量他一眼,擺弄著手中的風鈴。
“你也是上海人嗎?”
“不,我不是,剛出去那位先生是,他和你買了同一種風鈴。”
女孩看著手中左右搖擺並發出聲音的風鈴說,是嗎?
“小姐,你和剛才那位先生都很有眼光,這種風鈴是本店最特別的。”
“特別?為什麼?它除了體積小一些,其它的看不出來。”
“他的特別之處在於它就算沒有風也能發出風的聲音。”
女孩不相信,但現在也不能試,因為門口此刻有少量的風駛入。
此後連續好多天,都下著滂沱大雨。旅店的門還算結實,風連續刮了好多天,都還始終如一的發出原始的聲音,咿呀---咿呀----的叫個不停。他不再開窗戶,但依然將灰白的窗簾布向兩邊拉得老開。畫板安靜的橫放在後麵的床上,畫紙上淩亂的勾勒著幾筆簡單的圖案。雨滴沿著玻璃窗一直一直下流。並偶爾發出一聲如同飛蛾撞擊枝葉的聲響。旅店園子裏的樹像是失了聲,隻看見在搖晃身軀,卻聽不到一點的聲音。聽到的全是雨滴石穿的餘音,以及雨滴敲落玻璃窗的恍惚聲響。他買回的風鈴就掛在門口,在這種大雨滂沱的夜裏,風鈴的聲音顯得尤其的迷人,像是熟睡的夢境中裏掛了道斑斕彩虹,彩虹的四周縈繞著飛鳥唱挽。但風鈴的聲音在他聽來,卻像是從遙遠的天際傳來。
女孩此刻還未入睡,趴在狹窄的床上擺弄風鈴。她故意關嚴了門窗,她想證實一件事。結果是風聲閣老板的話是對的。風鈴的確能在無風的環境裏發出美妙的聲音。但女孩除了聽見自己手中的風鈴發出的響聲外,似乎還聽到了來自某一個未知方向的相同聲響。而當女孩廁耳仔細聽時,另外的聲響消失了。
再過兩日,小鎮的天空終於止息了雨水。陽光一大早便將小鎮的天空照得錚亮,如同天空中橫著一麵巨大的鏡子,鏡子將光線分灑於小鎮的每一寸。先發現隔壁房間裏傳來相同風鈴聲的是女孩。她開了窗戶,他拉長的背影正好消失在女孩窗前。她的窗戶緊鄰走廊,所以當一隻潔白的貓經過走廊時,她看見了,並開了門將貓抱在懷中。她喜歡小動物,尤其是像這隻貓一樣伶俐的嬌小動物。
“對不起,小姐,請讓一讓。”
她看見了他的臉,懷中潔白的貓忽地從她手裏串到地上,悠忽跑開。她沒有說話,長時間的看著他的臉。她幾乎是在一瞬間便認出了他。
“你是------你是------?”
女孩曾在某本雜誌上見過他。女孩記得他的名字,但又不好意思說出口,因為他們隻是有過一麵之緣而已。
他看著表情驚訝的女孩,沒能記得他們曾見過。他淡淡的笑笑,像對待所有陌生人一樣,淡而快速的笑笑。
“小姐,請讓一讓。”
旅店的走廊很窄,幾乎隻允許一個人通過。
女孩曾記得他給她一個好朋友畫的畫像,上麵作者的落款處隻寫了三個字,蝴蝶蘭。
女孩退進了房屋,男孩向前走去,走進右邊相隔一間的房間裏。男孩門開時,她看見了同樣的風鈴出現在男孩門梁上。風鈴聲拌著早晨的清馨駛過女孩的耳邊。不久,她看見男孩背了畫板從屋子裏走出,並很快從自己的窗前經過。到了傍晚時,女孩聽到了漸漸駛進的腳步聲,立刻從床上爬了起來。開了窗戶,假裝坐在床緣看書,一隻眼睛傾斜著注視窗外的走廊。但一次,一次看見的都不是男孩的身影。要麼是旅店的服務員,要麼是長相粗陋的男人,要麼是農村的婦人。女孩已經失去了辨別男孩腳步聲的能力,心莫名其妙的變得紊亂,如同失去了什麼。每間隔一段時間,仍舊有人腳步聲駛進,再駛過。女孩以同樣的姿勢斜看窗外。依舊不是男孩子背著畫板的身影。天漸漸的變成墨色,空氣裏浮動著輕微的燥熱。是要下雨了麼?雨已經連續下了好多天了,今天早上才停的,小鎮的天空真會開玩笑。女孩想肯定是又要下雨了。她放下手中的張愛玲選集,拿著傘走了出去。她仿佛聞到了街尾那家拉麵館發出的香味。想到這裏,女孩的肚子開始咕隆叫個不停。天空中一道閃電閃過,隔而是雷聲。雨嘩啦---嘩啦----的落了下來,街上的行人抱著頭一擁而過。女孩撐開傘,筆直的雨水悉數滴在傘上,發出快節奏的滴答聲。女孩從匆忙跑開的人流中慢慢走過。耳邊不時的傳來抱怨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