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雜貨店,工藝品商店,旅店,在童止楊的眼裏已經熟悉得像是從小就生長在這裏一樣。今天他去了小鎮東麵一座不知道名字的山,並坐在一塊石頭上畫了整整一天的畫。這也是他第一次有不想再回小鎮旅店的感覺。進入旅店時,中年老板娘衝他笑笑,問他今天去那裏了?他沒有回答,快速的走過櫃台前。屋子裏的一切也顯得熟悉,風鈴依舊發出破鳴的連串響聲。他想他的旅行是該時候結束了。小鎮的一切他已經很熟悉了,而他喜歡的是陌生,喜歡生活在一個無人認識的陌生環境裏。
旅店外傳來人們交頭接耳的議論聲,一群當地的婦人圍在旅店老板娘的櫃台前議論別人的缺點,聲音如同老鼠的叮玲聲。她厭煩聽見這種聲音,而幾乎是整整一夜,這種刻意壓低的聲音都未曾間斷過。她一夜未眠。唯一的安慰便是窗前的風鈴聲。再後來的夜裏,她聽見了隔壁房間裏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吵架的聲音,並聽見了像是玻璃接連破碎的清脆聲響。她一直用手指堵住耳朵。而等男人和女人吵架結束後不久,她又聽見了旅店飯廳裏傳來男人大聲劃拳的吼叫聲。這夜她快窒息了,想,生活為什麼不能簡單一點?
一個多月來,他第一次開了手機,手機屏幕剛一亮起,又呈現了黑屏,原來沒電了。於是換了手機電池。連續進來好幾條短信,“止楊,你的旅行什麼時候才結束?快回來吧。”“止楊我大學通知書下來了,我報了當地的複旦大學。”“止楊,你一定得在我開學前回到上海,我等著你送我去學校呢。”另一個號碼顯示著,“止楊,我的車隊就要組建了,回來一起開香檳吧。”第三個號碼是,“我的樂隊取名為蝴蝶蘭樂隊,好聽麼?樂隊快和一家唱片公司簽約了,回來看我第一場演出。”他看完短信,笑了。他想他得立刻離開這裏,越快越好。
輾轉幾次客車,他去了昆明飛機場。買了回上海的飛機票。坐在大廳裏等著上飛機。
女孩到達昆明飛機場時,顯得有些匆忙。拖著皮箱,踉蹌的往售票處趕去。
“謝謝,要一張去上海的機票,下一班航機什麼時候開?”
售票小姐抬頭看了眼她,禮貌的說,“小姐真幸運,最近的一次航班就隻剩最後一張票了,十分種後開。”
窗外湧過層層潔白如棉絮起伏的雲,天空之上的蒼穹塗著單一的色彩,碧藍色。他覺得這是海水的顏色。
“先生,請問您要喝些什麼嗎?”
他看了眼美麗的空中小姐。笑著回答,“一杯純淨水。”
女孩聽見了男孩的聲音,男孩簡單而幹淨的笑容再次出現在她視線裏。男孩的位置在她左前方不遠處,但男孩不可能回頭看後麵,一直都將臉朝著窗外。
女孩拖著皮箱往虹口機場的出口走去。女孩故意走得很慢。出租車司機過來問她要車嗎?她看了看四周,仍舊沒找到男孩的身影。機場裏的人陸續走出,停靠在機場門口的車也陸續開走。女孩隻好上了其中一輛車。車一晃而走。
男孩正是在車開走時走出機場的,隨手招了個出租車。女孩的車和男孩的車相隔不遠,都被迫停了下來。司機罵了句,真他媽的倒黴,這個路段老是堵車。
時間仿佛被沾在了燥動的空氣裏,一直停在原地。女孩下了車,想到前麵的路口打車。男孩看見女孩時有些驚訝。
“是你------你也回上海了?”男孩背著旅行包站在路口旁邊,像是也在等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