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等待黎明(2 / 3)

“我不同意,報案的話就把他毀了。我感覺,他並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照你這樣說,他的腦子有問題?難道他的腦子出了問題?”

“你別問我,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啊。”

“蘭子,你要去哪裏?”

他緊接著聽到一陣腳步聲近了,趕緊躲到門後去。梅蘭氣咻咻地跑出來,滿麵淚水在暈黃的陽光下,格外揪他的心。他追過去。

“蘭子。”

她站住了。看見他走近的時候,她不由自主地往後退了退。盡管早有預料,但她的反應還是讓他吃了一驚。

“蘭子,你怎麼了?是我傷害你了嗎?真是這樣的話,你去告我吧。我不會埋怨你的。”

她搖頭。後退。搖頭。後退。直到離他十來米遠了,才撒腿疾跑起來。他目送她到了巨大的人流中——她就那樣,慢慢慢慢地遠去了。

一連好幾天,林子銳都被一種巨大的恐懼包圍著。他對付恐懼的辦法有好幾種,一種就是看恐怖片。他接連看了十幾部片子。最殘忍的一部片子裏,有殺人的分解鏡頭,他看到一個人在垂死前的掙紮。他的喘息。他的頭被砍下來,脖子裏冒出血柱。他被這些鏡頭弄得渾身顫抖。他抖動著手指剝葡萄吃,不小心捏碎了葡萄,他覺得那葡萄如同人的腦漿一樣。他突然感覺惡心得吃不下去了。他赤腳跑到陽台上去。陽光濃烈地穿過樹木,正照射著他的雙足。他看到自己的雙足一點點地腫起來。

還有一種就是猛吃猛喝。他坐到陽台上,眼前放了一大盆燉排骨。排骨是臨時寄住在家裏的表妹花了整整一個下午的時間燉好的。據她事後告訴他,她實在饞得不行,就偷偷地吃了兩塊。說完還吐了吐舌頭。他寬容地衝她笑笑。在他吃燉排骨的時候,她在廚房裏燒水。用不了一刻鍾,水開了,她泡了一大壺茶水給他端到陽台上來:“哥,你這樣吃,會撐壞肚子的。”他聽她叫他“哥”,感覺到溫暖。他說:“沒事,你也一起吃吧。”她搖搖頭,掉轉身走了。

但是沒有辦法,他還是感到恐懼。有一個夜晚,他被自己的奇思怪想弄怕了,就跑到披散著月光的陽台上去。在穿越客廳的時候,他不小心碰翻了茶幾上的水杯,杯子掉在地板上,發出清脆的碎裂的聲響。表妹本來已經睡了,聽見他的動靜後又從床上爬了起來。她喊了一聲“表哥”。他聽見她的聲音後嚇了一跳。

“我聽見你這邊有動靜。你有心事嗎?”

他愣怔了一下說:“沒有。你趕緊去睡吧。”然後,他就出門去了。

他的住所和梅蘭家離得並不遠,沿著星河路直行,五分鍾後,他就到梅蘭家所住的小區外麵了。他下了出租車,付了錢。

她們家住在臨街的一個單元裏。他能夠看見屋子裏的燈火。他甚至看得見窗口那裏閃爍的背影。他試探著打了梅蘭家的電話。

那邊接起來後“喂”了一聲,他聽出是梅蘭的聲音。“是我,”他說,“我在你們家樓下了。”

梅蘭說:“你怎麼來了?我已經睡下了。”

他看看表,已經十一點半了。夜裏有風,吹得他身上瑟瑟發抖。

他沒有挪動腳步。他一直等著電話響起來。

這段時間,漫長得像幾個世紀似的。

他閉上了眼睛,淚水流了下來。他覺得自己前所未有地想梅蘭。

他已經記不清楚他們認識有多久了。和梅蘭在一起的這幾年,好像把大半輩子都過完了。如果他堅持結婚,她一定會同意的。但恰恰因為他從來不提,所以她就誤以為他是無所謂的。他原本以為自己真是無所謂的,婚姻對他和她隻是一張皮罷了,披上還是甩掉似乎都是輕而易舉的。那麼,有沒有這張皮,又能說明什麼呢?但他終於懂得這裏頭的區別了。如果有這張皮,他可以不顧一切地闖到梅蘭家裏去,如果有這張皮,他甚至可以賴在這裏不走。這個世界上,似乎不會有比這裏更加誘人的地方了,他想。可是沒有這張皮的遮蓋與嗬護,他覺得自己連在這裏逗留片刻的理由都不夠充分。

他抬頭看了看天空,一盤圓月從雲層裏透出一大片光來。他看見月光在走,片刻間穿透了一層層黑雲。小時候聽過母親講嫦娥奔月的故事,後來母親不在了,連講故事的人都沒有了。剛剛出來的那幾年,每逢月圓夜,他總會大哭一場。有時想打個電話給家裏,可想起和父親無話可說也就作罷。至於和父親後來的妻子更是無話可說——以前她是他小姨的時候尚好,自從當了他的後媽,他就開始替她難過。他們成親後他仍叫她“小姨”,被父親嗬斥了,他就覺得自己什麼都沒有了。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他困乏已極,就坐在了路邊的一張躺椅上。朦朦朧朧中,他似乎看到梅蘭坐到他的身邊來了。他在睜眼的時候看見眼前多了個人。這個人如此之瘦,簡直不像他的梅蘭了。再仔細看,身形輪廓都像,就是整體縮小了似的,他用手一抓,這個縮小了的梅蘭往旁邊一躲,他的手就抓了個空。他輕笑一聲,扭過身子坐正了些,等他再看的時候,卻發現座位上的梅蘭不見了,而是去世多年的母親在坐著。母親還是多年前的樣子。他一個激靈就醒來了。

梅蘭正站在他的身邊看著他。不遠處,梅豫像個保鏢似的站著。熹微的晨光中,他站起身來,突然聞到一陣沁人心脾的花香。

為了不讓自己閑下來,李木總是把生活安排得非常緊湊。他連續工作了二十多天,連一個休息日都沒有過,老板有些過意不去,主動提議給他幾天假期。李木這才想到梅蘭。

上次碰到梅豫的時候,聽他講起梅蘭。他這才知道她和林子銳之間出問題了。當時他的腦子裏還晃過一個念頭,覺得自己的機會來了。可事後就覺得荒唐。他算是徹底想明白了:以前沒有林子銳的時候,梅蘭同樣沒有給予他一絲一毫的念想,自己怎麼能保證現在的梅蘭會一反常態,對他好起來呢?可時間過去了這麼久,她都快變成一個老姑娘了——想到這一點,他的心裏有一種報複的快感,似乎是歲月替他複了仇。

這天上午,他拾掇了一下自己,帶著滿腔的好奇,去找梅蘭。

打車到星河路口的時候,紅燈亮了,司機把車停了下來,李木一扭頭,看到旁邊的天客隆超市。他一拍腦袋,才想起自己出門的時候忘帶禮品了。

在為梅蘭挑選禮物的時候,李木的心裏泛起一絲苦澀的柔情。他仔細回想了梅蘭的愛好,卻發現自己連她喜歡什麼都記不起來了。既然無法確定,他就幹脆狠下心來,花六百塊買了一套護膚用品。隻是為一個很可能已經將他遺忘的女人花六百塊,到底值不值得?下樓的時候他一直在後悔。

這悔意將他出賣了。

在看到梅蘭的時候他幾乎懷疑自己走錯了家門,他甚至差點兒多了句嘴,“我找梅蘭。”這話被硬生生地憋在了胸口。可整個過程中他一直在想,她為什麼變得這麼瘦啊?好像一次愛情,就把她的生命全都榨幹了。

梅蘭在看到他的一瞬並沒有表現出一絲驚奇,她還是視他為無物,這使他暗暗覺得不快。他猶豫了很久才把那套雅芳護膚係列拿出來,然後說:“梅蘭,打開看看,喜不喜歡?”她仔細看了他一眼,說:“李木,你不應該為我破費。說實在話,你能來看我們,我覺得就挺好的。”她把它推給他:“你應該把它送給你的女朋友。”

他用手擋住,微微地笑著搖頭:“我哪裏有什麼女朋友呢?這就是特意給你選的。你看看,不喜歡的話我再去換。”後麵這句話倒說出了幾分真心。他猛一抬眼,看到牆壁上掛著梅蘭的照片。照片上的女人風姿綽約,如依依楊柳,麵龐,身材,無一處不美,無一處不讓他動心。而眼前這個瘦小的女人,就是讓他曾經覺得高不可攀的梅蘭?

她想了想,還是說:“我真的不能收你的禮物。你留著它吧。會有用的。”

這話比扇了他一巴掌還讓他覺得難受。多年來的屈辱感一下子湧了上來,他說:“如果是他,如果是林子銳,你就不會拒絕吧?”

他看到她的麵色迅速變冷了。她沒有說話,而是轉身進了屋子。客廳裏一下子靜了下來。

從梅蘭家出來,李木狠狠地折了一截花枝,然後隨手往花圃裏一扔。他想,這個鬼地方,自己這輩子都不會再來了。

他怎麼也弄不明白她為什麼單單會喜歡林子銳。如果他的記憶不差,他們是在梅蘭父親出事的前半個月就偷偷地同居了。當時他眼睜睜地看著他倆成雙成對地出來進去,心裏嫉妒得發狂。

有一個周末的黃昏,他去超市購物,無意中發現了梅蘭和林子銳,然後就鬼使神差地跟蹤了他們。夜色升起來時,城市裏泛起如雲的薄霧。他坐在路邊,想象著他們在房子裏的情形,這情形使他的心如同被重物擊中似的一陣陣窒息。

那個地方離梅蘭家不遠。他現在依舊可以找到它的位置。

突然決定了去看林子銳的時候,李木的心狂跳起來。幾年中,每逢想到林子銳,李木都會恨得咬牙切齒。他買了好幾把瑞士軍刀,有時候,他真想用最長的那把刀結果了這個人的性命。隨著時間流逝,這種仇恨才慢慢地淡了。但梅蘭對他的蔑視把這種仇恨重新點燃了。他從坐墊旁摸出刀子——那閃閃的鋒刃讓他興奮得手掌發抖。

林子銳的家門開了。客廳裏有些幽暗。為了掩飾自己的慌亂,一進門,他就高聲喊著“老林。”彼此稱“老”,是他們中學時期的流弊。

看到是他,林子銳從沙發上立起身來,說了聲:“是老李啊,你個狗娘養的,從哪裏鑽出來了?”

這個開局不錯。也許接下來他們該談談那些陳年舊事,也許會像中學時代那樣,喝得東倒西歪。也許他會跟自己吹吹他和梅蘭的故事,就像十幾歲的時候,他們談論彼此都喜歡的一位女老師。也許他還會罵罵女人的狼心狗肺,就像他熟悉的那樣。他們都曾經是粗魯而放肆的。

但是,在真正站到林子銳麵前的時候,李木吸了一口涼氣。他真是發胖了,而且不是一般的胖。跟他相比起來,李木覺得自己似乎沒有往大長似的。林子銳走路的時候,像一隻巨獸在向他撞來。他甚至喘息著,像剛剛做過了什麼劇烈運動似的。在李木的眼睛裏,滑過一幅奇怪的圖象:他俯身壓向梅蘭,完全把她遮沒了。他之所以這麼胖,像是吞噬了一個人似的。

李木握緊了褲兜裏的刀子。

“他媽的,我以為你死了呢。這好幾年,連鬼影子都沒有一個。”林子銳在沙發上坐下後替他開了一瓶礦泉水:“不好意思,隻能喝這個了。我自己真是懶得動,都兩天不下樓了。”李木愣了一下。

“你給我講講,這些年在外麵折騰些什麼?”

李木沒有接腔。他的臉上浮起微笑。他估計,如果要賽跑的話,十個林子銳也比不上他李木了。中學的時候跑越野賽,他們可都是冠軍的料子。十幾年的光陰,白雲蒼狗啊。

他確實有些渴了,一口氣“咕嘟咕嘟”喝了半瓶,然後才說:“我估摸你這體重,過二百了吧。怎麼搞的?”他皺起眉來,像老子看兒子似的看著林子銳。這種對話的聲腔酷似十幾年前。

林子銳歡快地笑了起來:“你爺爺的,老是跟哥哥我裝大。你個龜孫子,說說,娶老婆了吧?我有侄兒了吧?”李木笑了一下,說:“球。”

說著話的時候聽到有人開門。李木直起身子一瞧,看見一個姑娘提著一大塑料袋菜蔬走了進來。

“哥,來客人了?”

“嗯,這是李木,我的中學同學,鐵哥們兒。你咋這麼早就回來了?舅舅他們還好嗎?”

“都好。家裏沒啥事。”

林子銳說:“那你去忙吧——老李啊,你可別學我,這樣不好。”

說話間就到了吃飯的時候。林子銳說:“不走了啊?不用走了。”李木說:“不走了。”

“老林,喝。”

“喝。”

“說說你和梅蘭,怎麼不說你和梅蘭?老實講,我還是對梅蘭感興趣。”

“狗屎。”

“球。”

兩個人喝了兩瓶高度汾。李木爛醉如泥。醒來的時候,他發現屋子裏漆黑一團。他的腦子像一團糨糊似的,怎麼也想不起來自己這是在什麼地方了。他試著動了動自己的手腳,還好,都能動。他試著支棱著腰坐起來,眼前卻一陣暈眩,還是酒精在作怪。他試著張了張嘴巴,突然覺得一陣惡心。屋子裏沒有人,他“汪”“汪”“汪”地吐了出來。大吐特吐。他的響動終於把外麵的人驚動了。

“怎麼回事?看看,喝那麼多。”

這個突然闖進來的人推了推他,他渾身軟綿綿的,索性賴在床上不動。一動也不動了。

“你們怎麼能那樣喝酒,會喝壞身子的。”她說著話,把燈打開了,然後一陣風似的出去了。刺眼的燈光在他的眼睛裏晃了晃。他試著睜眼,有些天旋地轉的感覺。她再次進來的時候帶來了清掃的工具。他聽到她在床前忙活。

“告訴我,你,你是誰?”

“你躺著,不要說話,你倆都喝多了,他剛吐完,這不,你又吐了。”

李木一下子清醒了。“老林不要緊吧?他,他的酒量比我大。他什麼都比我大。”

“他更不行,都吐兩回了。”

他聽著她輕輕地出門去了,順手把燈關了。屋子裏再度暗下來的時候李木感到一陣無來由的恐懼。“來人,”他喊了一聲,然後又是一陣酒意上湧。身子一側,胃裏的東西就又吐了出來。

這一回,弄得床單上也糊了不少。

她進來的時候掩著鼻子。太難聞了。她嘀咕著:“怎麼又吐?”但還是耐心地幫他清理床單。

“你不要走,就坐這裏陪著我吧。燈也不要關。”

說完這幾句話,李木覺得僅存的一點兒力氣也用完了。

她覺得很好笑。“你隨身帶著刀,也是因為害怕嗎?”她突然把他的那把刀拿出來,在他的眼前晃了晃。

“給我。”

“不給。你差點出了禍事,要不是我給你抽出來,你就要紮著自己的大腿了。你瞧瞧,這麼鋒利的刀。”

“笑話,那,那是用來對付老林的。”

他氣息懨懨的,胸口處難受得厲害。“我好像又要吐了。”

她終於不耐煩了。“你這個人,髒死了。”然後就跑出去了。他的刀也被她帶出去了。

半夜的時候,李木醒來一次。他聽到屋子裏有細碎的聲音,好像老鼠跑動的聲音,咀嚼的聲音。他掙紮著下床,這次居然成功了。雖然還有些頭重腳輕,可到底站起來了。他扶著床往窗戶那裏走,想拉開窗簾看看外麵。奇怪的是,根本沒有窗簾。外麵漆黑一團。沒有星光和月光。他的心再次被恐懼占滿了。他摸索著想把屋子裏的燈打開。他貼著牆壁走了一大圈,最終把燈找著了。燈光亮起的時候他幸福地閉上了眼睛。等到他睜開眼睛轉過頭來的一瞬,他突然看到了赤裸著上身的林子銳。

他正麵對著他,身後就是他剛才躺過的床鋪。

李木看見他的手中拿著他的那把瑞士軍刀。在燈光下,刀鋒如此明亮。

“我剛才到處找你。你的床上真臭。你這個人太髒了,到處亂吐。”他說。

李木看出林子銳的目光有些奇怪。他沒有直視自己的眼睛,而是望向自己的右側。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麵部糊了髒物。這樣想的時候,他就抬起手來,想把它們擦掉。但林子銳的反映似乎比他還快。“不要動。”說完話,他一個箭步跑過來。他的身形突然變得如此輕巧,令李木吃驚不已。

“再動,我就殺了你。”

林子銳已經拿刀尖抵上了自己的咽喉。李木感到渾身一陣發冷。

“……我都快被凍死了,老林,你拿開刀,我要回到床上去。”

“不行,你竟然偷看我和梅蘭。我得殺了你。”

“我沒有啊,快把刀拿開。”

“不。”

林子銳突然聲嘶力竭地叫起來。叫完之後,他把刀子一扔,然後整個人撲向李木。他抓住李木的頭發使勁朝牆壁上撞。求生的本能讓李木的力氣一點點地恢複了。他用胳膊肘使勁頂了一下他的身體。這下子,林子銳更加生氣了。他把他攔腰抱起來,然後朝地上一摜。

李木感到骨頭被摔碎了。

這還不算。他突然被林子銳拽了起來,好像準備找個地方把他掛上去。可是不成,林子銳又放下了他。然後,李木感覺自己的頭部被他的雙手使勁地夾住。

他在一點點地用力,把他一點點舉得離開了地麵。

李木感到自己的頭部被拉得伸長了。他想起了小時候殺雞時那被拉長了的雞脖子。

他呼吸急促起來。

門“咚”的一聲被撞開了。進來的人看見他倆的樣子,似乎嚇呆了。但在片刻之後,她就做出選擇。隨著一道弧線閃過,林子銳應聲倒地。

李木看見掉在地上的是一隻缺了角的煙灰缸。

她先去看看林子銳,確定沒什麼大礙之後才扭過頭來,衝他驚魂未定地一笑。

但這一笑,卻讓李木心窩裏熱了一下。

上完了最後一堂課,這個學期就該結束了。梅蘭收拾好教具,從教室裏走了出來,迎麵碰到弟弟梅豫。

看樣子,弟弟是專程來找她的。他滿頭大汗,像是跑著過來的。他倆所在的學校僅一牆之隔,可大事小事,他們隻通過手機聯絡。像這樣的情形,真是不多見。

梅豫說:“姐,出事了。”梅蘭最不喜歡看他慌張的樣子:“著什麼急,慢點說。”梅豫說:“是李木和林子銳,他們打起來了。”梅蘭有些不相信地看著他:“你說清楚些,他們怎麼會打起來了?”梅豫說:“具體情形我不知道,是林子銳的表妹打電話到咱們家裏。媽接了電話後打你手機關機,就找了我。要我趕緊告訴你,兩個人都受傷了,已經住到了醫院。林子銳傷得重些,聽說流了好多血。”

梅蘭呆了呆,說了聲:“怎麼會這樣?”

梅豫看了看姐姐:“你去看看吧?”

梅蘭頭也不回地走了:“你回學校吧。我到家問問媽再說。”

回家的路上梅蘭一直擔著心。其實她此前已經有預感了。那次林子銳在她家外麵守候了那麼久,因為對那天夜裏的事情心有餘悸,她最終也沒有給他一個滿意的答複。她記得他當時神色黯然,像霜打的茄子似的。按照她對他的了解,總有一天,他會把自己的不快發作出來。隻是不知道為什麼,他會和李木打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