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詞(3)(1 / 3)

虞美人

龍榆生《唐宋詞格律》:唐教坊曲。《碧雞漫誌》卷四:“《脞說》稱起於項籍‘虞兮’之歌。予謂後世以此命名可也,曲起於當時,非也。”又稱:“舊曲三,其一屬‘中呂調’,其一屬‘中呂宮’,近世又轉入‘黃鍾宮’。”茲取兩格,一為五十六字,上下片各兩仄韻,兩平韻。一為五十八字,上下片各兩仄韻,三平韻。

範成大在浙江括蒼任職時興建了煙雨樓,宋寧宗開禧二年(1206)薑夔登上此樓。因此樓有範成大〔虞美人〕題額,薑夔此次前來亦作一闋。

括蒼煙雨樓,石湖居士所造也。風景似越之蓬萊閣,而山勢環繞,峰嶺高秀過之。觀居士題顏,且歌其所虞美人。夔亦作一解。

闌幹表立蒼龍背,三麵天翠。東遊才上小蓬萊,不見此樓煙雨未應回。而今指點來時路,卻是冥翤處。老仙鶴馭幾時歸,未必山川城郭是耶非。

小序意為:括蒼煙雨樓乃範成大所建。這裏的風景可以和越中的蓬萊閣相媲美,而與之相比,其山勢環繞、峰高嶺秀又略勝一籌。看到煙雨樓上有範成大所作的的[虞美人],我也起了詩興,便提筆作了這首詞。括蒼:古縣名,因括蒼山而得名,在今浙江麗水東南。煙雨樓:《浙江通誌·處州·喻良能〈舊州治記〉》:“由好溪堂層級,三休至煙雨樓。憑闌四顧,目與天遠。”石湖居士,範成大(1126-1193),字致能,晚年居住在蘇州西南的石湖,自號石湖居士。蓬萊閣:在浙江會稽的臥龍山下,五代吳越王錢所建。居士題顏:範成大為煙雨樓題額。《浙江通誌》引《方輿勝覽》:“煙雨樓在州治,範致能書。”一解:一闋、一首。

闌幹表立蒼龍背,三麵巉天翠。東遊才上小蓬萊,不見此樓煙雨未應回——高樓的欄杆挺立於雄偉的山峰之上,三麵碧綠的山峰高聳連天。來遊此地,不登上煙雨樓就不應該返回。表:外邊;外麵。蒼龍背:比喻山峰雄偉。巉天翠:碧綠的山峰高聳連天。巉,險峻陡峭。小蓬萊:序中說煙雨樓“風景似越之蓬萊閣”,所以稱此樓為小蓬萊。

而今指點來時路,卻是冥濛處。老仙鶴馭幾時歸,未必山川城郭是耶非——現在回首來時經過的道路,隻見一片昏暗迷蒙。石湖如果乘鶴而歸的話,恐怕也不會對這裏的山川城郭感到陌生。冥濛:昏暗不明。老仙鶴馭:範成大卒於紹熙四年(1193),距白石作此詞已有十三個年頭。《搜神後記》載,丁令威學道靈虛山,成仙後化鶴返鄉,並唱道:“有鳥有鳥丁令威,去家千年今始歸。城郭如故人民非,何不學仙塚累累。”

這是一篇寫景懷人之作。“闌幹表立蒼龍背,三麵巉天翠”描寫的是“山勢環繞,峰嶺高秀”之景,“不見此樓煙雨未應回”表現了對小樓風景極度讚歎、喜愛、推崇之情。下片抒情,“而今指點來時路,卻是冥濛處”寫出了世事滄桑之感,和在這滄桑世間的迷惑之情。結句借呼喚石湖靈魂的回歸,既表達了對好友的懷念之情,也寫出了物是人非之感和對煙雨樓風景的喜愛。

水調歌頭

龍榆生《唐宋詞格律》:唐大曲有〔水調歌〕,據《隋唐嘉話》,為隋煬帝鑿汴河時所作。宋樂入“中呂調”,見《碧雞漫誌》卷四。凡大曲有“歌頭”,此殆裁截其首段為之。九十五字,前後片各四平韻。亦有前後片兩六言句夾葉仄韻者,有平仄互葉幾於句句用韻者。

宋寧宗開禧二年(1206)薑夔泛遊浙江,登煙雨樓,然後從麗水順甌江乘舟東下到永嘉,在郭公山上的富覽亭填作此闋。富覽亭,據《永嘉縣誌》載:“在郭公山上,不越幾席,而盡山水之勝。”郭公山因晉郭璞卜居於此而得名。永嘉:今浙江溫州。

富覽亭,永嘉作。

日落愛山紫,沙漲省潮回。平生夢猶不到,一葉眇西來。欲訊桑田成海,人世了無知者,魚鳥兩相推。天外玉笙杳,子晉隻空台。倚闌幹,二三子,總仙才。爾歌遠遊章句,雲氣入吾杯。不問王郎五馬,頗憶謝生雙屐,處處長青苔。東望赤城近,吾興亦悠哉。

小序意為:我在永嘉登上富覽亭作了這首詞。

日落愛山紫,沙漲省潮回。平生夢猶不到,一葉眇西來——傍晚的餘暉映照出一派紫色山巒,沙間水漲,海潮歸來。我平生連做夢都想來的地方,今天終於可以乘小舟自西而來這裏。山紫:赤城山土呈赤色。沙漲省潮回:永嘉近海而且瀕臨甌江,海潮的漲落影響甌江水位。省(xǐnɡ),知道;明白;懂得。一葉:小舟。蘇軾《前赤壁賦》:“駕一葉之扁舟。”眇:遼遠。

欲訊桑田成海,人世了無知者,魚鳥兩相推——我想詢問桑田成滄海的奧秘,可人世間無人知曉,魚和鳥也推說不知道。桑田成海:比喻世事變化無常。因永嘉臨海,所以有桑田成海之問。葛洪《神仙傳》中麻姑雲:“接侍以來,已見東海三為桑田。”

天外玉笙杳,子晉隻空台——仙人王子晉響徹天外的笙曲再也聽不到了,人間剩下的隻有這座空台了。劉向《列仙傳》載:“王子喬者,周靈王太子晉也。好吹笙,作鳳凰鳴,遊伊洛之間。道士浮丘公接以上嵩高山。三十餘年後……果乘白鶴駐山頭,望之不可到,舉手謝時人,數日而去。”《永嘉縣誌》引《名勝誌》載:“吹台山在城南二十裏,上有王子晉吹笙台。”

倚闌幹,二三子,總仙才。爾歌遠遊章句,雲氣入吾杯——倚靠著闌幹遐思無邊,同遊的諸子都負有才華,你們若吟出像《遠遊》那樣的詩句,定會有如雲的仙氣助我酒興。二三子:指同遊的人。遠遊章句:《楚辭》中有屈原所作的《遠遊》篇。

不問王郎五馬,頗憶謝生雙屐,處處長青苔——王羲之的五馬坊至今仍在,隻是謝靈運木屐的行跡都已長滿了青苔,令人頗為懷念。王郎五馬:指王羲之的五馬坊。《永嘉縣誌》載:“五馬坊在舊郡治前。王羲之守永嘉,庭列五馬,繡鞍前勒,出即控之。”據《浙江通誌》考證,王羲之本傳中並無守永嘉事,可能是後人誤讀《晉書·孫綽傳》中“會稽內史王羲之引為右軍長史,轉永嘉太守”,並附會有五馬坊、洗硯池等古跡。謝生:謝靈運曾為永嘉太守。永嘉有池上樓、謝客岩等古跡。雙屐:指謝公屐,上山時去前齒,下山時去後齒。李白《夢遊天姥吟留別》:“腳著謝公屐,身登青雲梯。”

東望赤城近,吾興亦悠哉——向東望去,赤城的美景近在眼前,我們到此遊覽的興致是多麼的悠閑逍遙。赤城:指赤城山,是道教名山,在浙江台州,今天台縣北。據《會稽記》載,赤城“土色皆赤,狀似雲霞。望之如雉堞”。

這是一篇記遊抒懷之作,但除了開篇第一句外並沒有對遊覽的景色進行細致的描寫,抒情議論多於記遊。“日落愛山紫,沙漲省潮回”先寫山再寫水,總寫站在山上之亭鳥瞰到的全景。“平生夢猶不到”寫對富覽亭的向往,“一葉”用小舟的輕快寫來時的喜悅之情。“欲訊桑田成海,人世了無知者”一句流露了無限的滄桑之感,然後進一步寫魚鳥都不忍、不願提起滄海桑田的變化,以此凸現世事變遷的劇烈和無情。下片先借《遠遊》表現自己超拔脫俗的自得情懷,再照應上片感歎古今之變,最後結句漸趨超脫悠閑。全篇的感情以遊覽為線索,經曆了輕快瀟灑、深沉滄桑、超脫悠閑三個階段,完整而符合邏輯,起伏而富有韻致。

卜算子

龍榆生《唐宋詞格律》:北宋時盛行此曲,萬樹《詞律》以為取義於“賣卜算命之人”。雙調,四十四字,上下片各兩仄韻。兩結亦可酌增襯字,化五言為六言句,於第三字逗。宋教坊複演為慢曲,《樂章集》入“歇指調”。八十九字,前片四仄韻,後片五仄韻。

宋寧宗開禧三年(1207),薑夔為和友人曾三聘的《梅花八詠》,在杭州寫下了八首〔卜算子〕,收在《白石道人歌曲別集》中。夏承燾在《薑白石詞編年箋校》中說:“白石詞可考年代者,以此八首為最後矣。”吏部指曾三聘,他在宋寧宗時為吏部考功郎,故稱其為“吏部”。《梅花八詠》今不存。次韻又稱步韻,指按照所和詩詞的原韻原字及次序寫的詩詞。

吏部梅花八詠,夔次韻。

江左詠梅人,夢繞青青路。因向淩風台下看,心事還將與。憶別庾郎時,又過林逋處。萬古西湖寂寞春,惆悵誰能賦。

小序意為:曾三聘作了《梅花八詠》,我以此韻和之。

江左詠梅人,夢繞青青路。因向淩風台下看,心事還將與——曆代吟詠梅花的文人騷客都對江左青碧的尋梅路魂牽夢繞,順著淩風台觀賞梅花,把自己的心事都寄托其中。江左:即江東。江東泛指長江以南江浙的部分地區。又因古人在地理上以東為左,以西為右,故江東又名江左。因:順著。淩風台:揚州台觀名,其地多梅花。何遜有詩《詠早梅》寫道:“枝橫卻月觀,花繞淩風台。”何遜,字仲言,南朝詩人,他酷愛梅花,杜甫《和裴迪登蜀州東亭送客逢早梅相憶見寄》中有詩句:“東閣官梅動詩興,還如何遜在揚州。”

憶別庾郎時,又過林逋處。萬古西湖寂寞春,惆悵誰能賦——想到與你分別之事,我又到西湖去尋找梅花的蹤跡,可憐這西湖春光寂寞,自你走後,再也沒有人能吟詠她迷人的神魂了。庾郎:庾信(513—581),字子山,南陽新野(今屬河南)人,南北朝時文學大家。梁武帝在位時,他以使臣身份出使長安,後因江陵陷落而不得歸,先後在西魏及北周做官。他的後期作品發哀怨之詞,多鄉國之思,藝術上也更趨成熟。此處用庾信借指曾三聘。林逋(967—1028):字君複,錢塘(今浙江杭州)人,北宋詩人。曾隱居於西湖孤山,好養鶴種梅,人稱“梅妻鶴子”。“林逋處”在此指梅花盛開之處。

這首詞圍繞詠梅著筆,但並沒有直接寫梅,沒有對梅的任何正麵描寫,而隻是寫詠梅的典故及詠梅人。通過“夢繞”、“心事”、“寂寞”、“惆悵”可以看出詞人所側重及表現的是梅與人的關係,是梅與人的交流,並且這種交流不是單向的,上片寫的是詠梅人把自己的感情、思想寄托於梅花之上,即“心事還將與”,下片寫的則是梅花通過詠梅詞把內在的品質、氣質外化,與人進行精神上的交流。以此詞作為這八首詠梅詞之首再恰當不過了,它既道出了詠花詞的共同之處——以花喻人,又統攝著這八首詞的精神主旨,很是值得品味。

卜算子

月上海雲沉,鷗去吳波迥。行過西泠有一枝,竹暗人家靜。又見水沉亭,舉目悲風景。花下鋪氈把一杯,緩飲春風影。

月上海雲沉,鷗去吳波迥。行過西泠有一枝,竹暗人家靜——月亮升起,水鳥飛去,浮雲低籠著一望無際的西湖。我的小船經過西泠橋,忽見竹林之中一株梅花,在寂靜的夜晚、幽暗的竹林之中靜靜獨立。吳波:西湖水。迥:遠。西泠(línɡ):薑夔自注:“西泠橋在孤山之西。”

又見水沉亭,舉目悲風景。花下鋪氈把一杯,緩飲春風影——繼續行船,又看孤山北水沉亭的廢址,引起我無限興亡之感。在梅花之下我鋪氈斟酒,飲下這杯中的春風花影。水沉亭:薑夔自注:“水沉亭在孤山之北,亭廢。”氈:氈子。

薑夔似乎對月夜遊湖情有獨鍾,如〔水龍吟〕、〔湘月〕、“有倦客扁舟夜泛,猶疑水鳥相呼”等都提及月下遊湖之事,此篇又是一首乘月光泛舟賞梅之作。詞中呈現了一種月與湖相連、雲與海相接、萬籟俱寂的博大、遼遠、深闊、空曠、幽靜之意境,但詞人並不局限於這樣的粗線條的闊大,他又從細處著筆——“行過西泠有一枝,竹暗人家靜”、“花下鋪氈把一杯,緩飲春風影”描繪出了竹與梅相伴、花與酒相諧的情趣,詞人又不單寫情趣、遼闊,“又見水沉亭,舉目悲風景”為全詞注入悲涼之感,引入今昔興亡之思,可謂粗細結合,疏密相當,錯落有致了。最後“緩飲春風影”意味深長,飲下的既是杯中之春風梅花的倒影,又是這春風花影之情,既是春風花影之柔情,又是古今興亡之悲情,耐人思考回味。

卜算子

蘚幹石斜妨,玉蕊鬆低覆。日暮冥冥一見來,略比年時瘦。涼觀酒初醒,竹閣吟才就。猶恨幽香作許慳,小遲春心透。

蘚幹石斜妨,玉蕊鬆低覆。日暮冥冥一見來,略比年時瘦——長滿青苔的梅枝因岩石的阻擋而蔓枝橫斜,鬆樹的枝條低垂在梅花的花蕊上。傍晚昏暗光照中的梅花顯得比去年稍微消瘦了一些。蘚幹:長滿青苔的梅枝。這裏描寫的梅可能是苔梅。範成大《梅譜》雲:“(苔梅)蒼蘚鱗皴,封滿花身。又有苔須垂於枝間,或長數寸,風至綠絲飄飄可玩。”冥:昏暗。

涼觀酒初醒,竹閣吟才就。猶恨幽香作許慳,小遲春心透——到涼觀、竹閣飲酒賦詩後再去賞梅,那梅花仍舊吝嗇於自己的香氣,讓人頗感遺憾,還要等待一段時間,梅花才能把自己的香氣全部散發出來。涼觀:薑夔自注:“涼觀在孤山之麓,南北梅最奇。”竹閣:薑夔自注:“竹閣在涼觀西,今廢。”就:完成。恨:遺憾。許慳:這般吝嗇。遲(zhì):等待;希望。

白石筆下的梅花,與其說是梅,不如說是人,是冰清玉潔憔悴損的人,而此人之心、之情、之態便是白石之心、之情、之態。詞的開篇便勾勒出了苔枝、奇石、青鬆這樣的奇崛組合的景象,一派瘦硬之筆,盡顯詞人心中的孤高清傲,接著日暮中清瘦的梅花和盤托出了詞人的情思,與李清照的“人比黃花瘦”有異曲同工之妙。

詞中梅、鬆、酒、詩把詞人清高雅致的思想人格展現無遺。劉熙載在《藝概》中說:“薑白石詞幽暗冷香,令人挹之無盡;擬諸形容,在樂則琴,在花則梅也。”

卜算子

家在馬城西,今賦梅屏雪。梅雪相兼不見花,月影玲瓏徹。前度帶愁看,一晌和愁折。若使逋仙及見之,定自成愁絕。

家在馬城西,今賦梅屏雪。梅雪相兼不見花,月影玲瓏徹——我家在馬城西,今天我想吟詠梅屏雪景,梅枝為積雪所覆蓋,分不清哪兒是梅,哪兒是雪,月光照映在梅枝上,玲瓏透徹。馬城:薑夔自注:“馬城在都城西北,梅屏甚見珍愛。”馬城,亦作馬塍。《淳祐臨安誌》卷九載:“東西馬塍,在餘杭門外羊角埂之間。土細宜花卉,園人多工於種接,為都城之冠。或雲是錢王舊城,非塍也。”蘇泂《泠然齋集》有《到馬塍哭薑堯章》詩四絕。白石晚年居馬塍,死後長眠於此。梅屏:列梅為屏。《南宋雜事詩注》卷二引《北澗集·梅屏賦》載:“北山鮑家田尼庵,梅屏甲京都。高宗嚐令待詔院圖進。”

前度帶愁看,一晌和愁折。若使逋仙及見之,定自成愁絕——前次我懷著憂愁來賞梅,一時之間順應著愁思攀折其枝,如果讓林逋看到這一幕一定心痛不已。一晌:片刻。逋仙:林逋(967—1028),字君複,錢塘(今浙江杭州)人,北宋詩人。曾隱居於西湖孤山,好養鶴種梅,人稱“梅妻鶴子”。

這是一篇月下賞梅之作,但與〔卜算子〕(月上海雲沉)、〔小重山令〕(人繞湘皋月墜時)等所寫的梅不同的是,這篇是以雪寫梅。“家在馬城西,今賦梅屏雪”交待所詠之物及地點,描繪出了大的詠梅背景,給人以整體的視覺效果,語言通俗明了。“梅雪相兼不見花,月影玲瓏徹”尤為經典,細處著筆,寫出了梅、雪、月光相渾融的潔白、清涼、玲瓏、透徹之美,於美絕之處又盡顯孤傲、高潔。下片寫自己為愁情所驅使誤折梅枝,“若使逋仙及見之,定自成愁絕”一句以寫逋仙愛花成愁來表現自己對花的憐惜之情,饒有情趣。

卜算子

摘蕊暝禽飛,倚樹懸冰落。下竺橋邊淺立時,香已漂流卻。空徑晚煙平,古寺春寒惡。老子那花第一番,常恐吳兒覺。

摘蕊暝禽飛,倚樹懸冰落。下竺橋邊淺立時,香已漂流卻——傍晚,我輕輕地摘下一朵梅花,卻驚飛了在梅枝上棲息的小鳥;我偎依在樹旁,卻搖落了懸在梅枝上的冰淩。當我站在下竺橋邊賞梅時,梅花已隨著流水飄零遠逝了。下竺橋:白石自注:“下竺寺前石上,風景甚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