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紅生,不一日到北京。項工部聞知,即到寓中相會。當下敘過寒暄已畢,項工部道“泖寇縱橫,雖則是疥癬之疾,然損兵折將,連年征討未獲掃清。今仁兄此舉,本為奸臣設謀傾害,誰想竟成大功,凱旋複命,使弟輩殊為慶忭。但聞初時亦屢為賊敗,不知後來怎得即爾洗除?願乞為弟細罄其詳。”紅生道:“小弟弄筆書生,素不諳軍旅之事。前者奉命前去,自分必死。蓋權奸名為薦舉,陰實中傷,故所調軍士皆老弱疲病不堪者。況又糧草不繼,外絕救援。弟雖身先士卒,日夜飲泣,其如賊寇披猖,致遭連敗。天幸遇一壯士援戈相救,遂得轉敗為勝,得以一戰掃除。此君姓莊名偉人,亦是江湖豪傑。少不得麵聖之後,還要同來奉拜。”項工部道:“此皆仁兄洪福,所以有此際遇。”說罷,即令備酒與紅生稱慶。當晚盡歡而散。
次日,紅生早朝複命,龍顏大喜。便宣入金鑾殿,細問平複之由。紅生把諸將效力,並莊偉人解救之事一一具奏。聖上十分慰勞,欽賜蟒衣一襲,玉帶一圍,官封兵部少堂。莊偉人棄邪歸正,平複有功,即授都督之職。烏力骨、王守備等,俱有汗馬之勞,超升三級。水從源、甘盡忠沒於王事,蔭封其子。宣詔已畢,紅生謝恩出朝,拜望同年並翰林科道各衙門知識。在路忽遇著昝元文。昝元文遠遠望見紅生,即把馬頭撥轉,向著小路而去。紅生陡然想起,前日保我剿寇,本欲置我死地,誰知反得成功,豈不是因禍致福。祇有沈西苓被他陷害,至今尚在遠方,實是可傷。今幸被彈革職,現在審問。若不與西苓雪冤,更有誰人出力。思忖了一回,遂去與莊偉人商議此事。莊偉人聽說,不覺大怒道:“這樣奸臣,何消與他絮叨叨的論辯,我明日早朝,少不得要上朝謝聖。倘或撞著時,一頓打死便了。”紅生道:“他既奉旨候勘,是個欽犯,不是這般鹵莽的。待奏過聖上,慢慢的與他廝鬧未遲。”再三勸慰,莊偉人哪裏肯聽。
次日早朝謝恩已畢,正要出來尋那昝元文。昝元文合該晦氣,正在朝房之外,劈頭撞著莊偉人。喝問道:“你這個就是昝元文麼?”昝元文慌忙應道:“閣下是甚麼貴職?”那莊偉人便大聲道:“簇新欽授都督莊偉人的就是。今早一來上朝,二來要打殺一個奸賊。”話聲未絕,挺出升籮大的拳頭,祇一拳把昝元文打去了十數步。早驚動了文武各官,盡來解勸。莊偉人道:“待我再是一拳就結果了這奸賊了,倒省得他刑部衙門受苦哩。”正在喧嚷,適值紅生與項工部來到,竭力勸免。昝元文抱痛而回,竟不知為著甚麼緣故。莊偉人既打了昝元文,便去上朝。朝罷,歸與紅生計議道:“一不做,二不休。我今日即打了那廝,那廝明日少不得決有本進了。明早我與你兩個,各彈他一本,倒也使得。”紅生道:“弟亦料著。此賊氣憤憤而去,決有本章奏聞聖上。與其讓他先動手,不如弟與仁兄各上一本。兄把克餉喪師,殺害忠良之事劾奏,待弟把那不法欺君彌天大罪,細細具疏。他已是革職候勘的,怕不將他斷送了也。”
算計已定,次早二疏同進,昝元文亦具本進上。聖上看見大怒,便著錦衣衛拿下。其沈西苓,即日召還原職。旨下之日,那些受害的官員俱各補疏進內,即著三法司勘問。因恩赦減等,發到雷州安置。家小田園,一概抄沒。紅生與莊偉人聞知,俱各大喜。飛即差人同著天使出關,迎接沈西苓。
要知後來如何?下回便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