疑惑、悲哀和憤怒(1 / 3)

班主任上官老師和班長漸介回來了,他們拿了兩個第一,捧回一座獎杯,因此臉上老粘著笑。

她一走進教室臉上笑就像一張薄紙被風一下揭了,她變得嚴肅起來。她眼睛瞪著,後來就不瞪了,她的右手中指一直在桌麵上那麼顫。她一嚴肅起來老那樣。

班主任一張開嘴就沒完沒了,她叨叨地說著這幾天的事。

她說到數學竟賽,眉飛色舞,她說:“你們看你們看,我說過的功夫不費有心人……”

她說到班上,臉又沉下來。

張子能在下麵嘀咕:“劉德華要學變臉,怎麼不拜咱們班主任為師?”

班主任好像聽到這邊有動靜。

“子能同學你說什麼?”

張子能站了起來,“報告老師,我沒說什麼,我根本沒說話,我說什麼了?”他還環顧了一下周邊的那幾個同學,“我說什麼了?你們聽到我說什麼了?”

沒人吭聲。

“沒有吧,老師我說沒有就沒有。”張子能說。

班主任說:“那你坐下。不過你得好好給我呆著,別看這幾天我不在,但你們的一舉一動我都清清楚楚。”

班主任繼續說著那些事。

米克想班主任下麵該提到自己了,米克這幾天有很多的事,有好的有壞的,反正很多的事。

老師肯定要提到的,米克豎著耳朵等著,他不是等待表揚或是批評,他隻是企盼班主任老師提到自己的名字。

老師沒提米克的名字。鈴聲響了,老師說:“下課!”班主任老師一直沒提米克的名字。

米克想,不對呀她該提起我的名字的,我代理班長不是代得很好?我努力了我一直小心盡力地幹著,我又沒出什麼疵漏,沒失職“瀆職”。初二(3)班這幾天好好的,連那麵流動紅旗也穩當當在牆上掛著。

這一切說明什麼,我容易嗎?沒功勞也有苦勞吧?他想。

再說不提這事總該提提香煙的事總該提提去談協家聚會的事。她不是說我們的一舉一動她都清清楚楚的嗎?她肯定知道,可她沒提起,她為什麼沒提起?

她應該提起的,他想。可她沒提起。她就是不提!他想。

他覺得很疑惑,他老想著這事。

後來他不疑惑了,繼之是悲哀。下課鈴響過之後,同學們潮水般地湧出教室又潮水般湧出校門。米克沒動彈,米克坐在那想啊想。他把事情想通了,想通了他就就湧進了滿肚子的悲哀。他知道班主任老師為什麼不提及自己,不提及自己的原因很簡單,那是因為自己根本不在班主任老師眼角角裏。

她眼裏根本沒有我,好也好壞也好,根本沒你這個人存在。

米克是那種學生,不好也並不太壞,不會給學校惹事也不會給學校爭光,可有可無。

班主任就是那麼想的,老師就是那麼想的。他想。

米克滿是悲哀,悲哀之後是憤怒。他覺得怒火中燒,他有一種怒火中燒忍無可忍的感覺。

他想砸東西,他想把教室裏某張桌椅砸個稀爛。

他沒砸,得南出現了。得南正好那時候闖進初二(3)班的教室。

“呀呀!你在這呀?!”得南喊著。

“我一直在校門口等你,左等右等不見影,我到處找,我把學校都找了個遍,沒想到你會在這?你可是從來不願在教室裏多呆上一秒的人。”得南說。

“你忘了難道你忘了,咱們約好去遊泳的。已經好幾天沒去遊泳了你怎麼會把這事忘了呢?”得南說。

米克一直沒吭聲。

他們來到那片海灘,他們遊著泳,他們遊了好一會兒,後來他們爬到沙灘上,遊泳和休息時米克都好像一直盯看著海那邊的什麼地方。

“你老看那地方,你看什麼?”得南說。

“你還在想著那隻風箏?”他說。

“你該不是想著橫渡海峽的事吧?”得南說。

那時米克還沒想那事,那時米克滿腦子塞了一堆亂草他覺得什麼地方有點不對頭,時間一會兒過得很快一會兒又很慢。他有一種很怪的感覺,可他沒想橫渡的事。

新來的地理老師狠狠給米克來了一下可米克卻好像很高興

新來的地理老師站在講台上,同學們早已起立,然後坐下。教室裏想起一陣聲音,那是大家在掏課本和筆。

新來的地理老師站在那好半天沒說話,空氣裏頓時透出一種緊張,教室裏靜得出奇,大家在等待著什麼。他們看著新來的地理老師那張臉,他們知道那張臉上的一張嘴又要指點班上的誰了。每回新來的地理老師都這樣。

那臉上有一些粉刺,這一點也不影響新來的地理老師那種特有的魅力。他的眼睛很亮,但他不苟言笑,看去很亮的眼睛就讓人感到捉摸不定,透一種難以言說的威嚴。

班主任老師回來後,新來的地理老師的代理班主任職責結束了,但看他的樣子好像還得繼續他“代理”職權。

新來的地理老師捏著一支粉筆,他總是用食指拇指合攏捏著粉筆。他捏粉筆不全是為了板書,實際上他有

時整節課都不寫一個字。他捏粉筆是一種習慣,那是他要教訓誰的一種信號。在米克他們眼裏,他喜歡教訓人的那種老師。

他捏著那半截粉筆,在寂靜無聲的教室裏一下一下敲打講台,發出像啄木鳥啄木時那種聲響。

“米克!”新來的地理老師終於開口,他說話時不看米克,他誰也不看,他看天花板。

米克應了一聲,大家都看著米克,誰都知道新來的地理老師這時候點名叫人站起來準沒好事。

可米克應得很平靜。米克站了起來,站得很直,他確實很平靜,平靜中甚至有幾分神氣。

新來的地理老師有些意外,他說:“你知道我把你叫起來幹什麼,你好像很鎮定?”

新來的地理老師沒說錯,米克確實很鎮定。不僅如此,他還有些激動和興奮。如果大家能看見他心裏那些東西,就會發現米克很激動。

這有些怪,這確實有些怪,連米克自己都為自己的那種神情感到意外。

他甚至很感激新來的地理老師,他知道新來的地理老師來者不善,可他內心很感激他,畢竟隻有新來的地理老師把他放在眼裏,不為別的,就為這。米克知道自己激動的原因緣自於此。

米克當然沒有沮喪的理由,米克很那個。

新來的地理老師說:“你好像很神氣嘛。”他想,一會你就神氣不起來了。

“老師,我弄不懂你的意思。”米克說。

新來的地理老師說:“星期天你去了哪?”

這事本不該屬於新來的地理老師管,他已經不是代理班主任了,可他好像把那事忘了,大家都覺得新來的地理老師做代理班主任代出了慣性,才幾天功夫就有了慣性真是奇怪。現在誰還攬這些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這種越俎代皰的事費力而不討好。他們不知道事實並不是那麼回事,新來的地理老師記性好著哩,新來的地理老師也沒有什麼慣性,他是自己想管,他心裏有些那個,他覺得他被校長埋沒了,他覺得他得引人注意,他想管管這一類的事顯示他是個老師。

米克說:“你問的是星期天嗎?星期天上午我去朋友家參加一個派對,下午我幫我媽打掃衛生,晚上我看電視……就這些。”

新來的地理老師說:“我問的就是那個派對。”

“噢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