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月生無辜地朝韓依眨了眨眼睛,一副我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
“看來,你又給本尊帶了點麻煩。”韓依扇了扇眼簾,無奈朝門外道,“身為四層樓守衛,竟然連一個刺客進來都要稟報貴客,鬧得人心惶惶!這便是你們醉芳齋的待客之道嗎?!”
低沉厲怒之聲傳到門口那侍衛的耳朵裏,頓時渾身一個哆嗦,嚇得不敢造次,心中叫苦不迭。還不是那個混世魔王柴安,硬要一間間屋子問過去,這可倒好得罪了哪位貴人都不知道!
“是小的們唐突了。”那侍衛連聲道歉離開,苦著臉去回複柴安。
“沒有?!”柴安一聽侍衛的回稟,怒不可遏,一個小丫頭片子,居然在他柴安手下莫名其妙人間蒸發,簡直是從未有過之事。
柴安暗自低語,“我就不信,你從今往後都不上街!”
“走!”
手下們上躥下跳了一整晚,聞得少爺終於打道回府,當下鬆了口氣,個個軟了軟胳膊大腿,然而未及片刻,隻聽柴安麵色陰沉道了句晴天霹靂之語,“將那個折了腕沒用的畜生,給本少爺在街上亂棍打死!”
臭丫頭,若是你還在這附近,就讓你看看什麼叫下場,殺雞儆猴,讓本少爺再碰見你,下場就和這個畜生一樣!
柴安拂袖而去,然而那將要赴死的斷腕小廝麵如白紙,抖得跟篩糠似,沒經住噩耗暈了過去。其他手下同情地看著這來了不久的漢子,拖起他,默默往街市中心走去。
在這南棠國,殺死自家犯錯的賣身奴隸,官府是充耳不聞的。
醉芳齋中,一片笙歌樂舞,紅紗美酒似人間愉悅仙境。
醉芳齋外,不遠街道上,血漫青苔,仰趴著一個渾身浴血麵目全非,蜷縮著抽搐的男人,百姓們步履匆匆,不忍聽那撕心裂肺的求救,不忍看那慘絕人寰的杖打。片刻之前,那還是一個健壯的漢子···如今,他隻能匍匐在地,用染血的手指摳緊肮髒的地麵,一點一點挪向被一群手下簇擁著的華服少爺。
淒厲陰冷的雙眼死死瞪著那華服少爺,漢子每講一句話,口中便湧出一口鮮血,但仍能聽出,他在喊,“惡人···天誅··地滅!!”
路過的婦人捂著孩子的眼睛快步走過,那華服少爺帶著輕蔑的快意手中扇子指著地上那人,衝著左右,道,“看明白了嗎,我柴家,不留無用之人!”
月色本是皎潔,卻突然染上一層濃墨黑雲,半晌,重見天日,那屍體淩亂拖走,那鮮血,暗紅滲地,最終不過幾場春雨,便不見了蹤影。
四層門,星空低垂,韓依忽視仍舊留在他房中的蘇月生,沒有問她發生了什麼,那幫人為何追她,隻是靜靜看著手中折子,背影筆直,在紅黃的琉璃燈下,似刀背沉穩悅目。
蘇月生見韓依沒有多問,聽了聽門外響動,似是安靜下來,便打算告辭,然而看著韓依一副專心的樣子,就想著默默離開便是。
蘇月生步子輕輕,踩在柔軟的毯子上正打算伸手推開門,忽然,體內一陣劇痛襲來,自心肺處襲遍周身,似寒冰徹骨,似烈火焚身,交織猙獰!
為什麼··是這個時候,蘇月生咬著唇瓣,淡粉色的唇畔如今蒼白顫抖還掛著滴滴鮮血,青雲未曾說過,修習此術後會這般症狀,剛才麵對柴安那會這樣,如今亦是這樣。
蘇月生不想讓自己叫出聲,忍一忍,忍一忍就過去了,心中反複這個念頭,餘光瞥見裏屋珍珠簾下,韓依俊逸雕琢的側顏,似是還未發現她已然這般。身體一寸寸力氣抽出散盡,蘇月生扶著門,一點點向地上倚落。
許久沒了動靜,怕是走了··
韓依修長如玉的手指握著折子,過目不忘今日朝中大臣各番動態,一疊看下來,居然想起那少女在屋中沒了聲響。他抬起頭,玉冠束起的墨發謝落在肩,目光平視所及處,已然沒有亓墨的影子,可為什麼,沒有聽見開關門的響動?
忽的韓依目光觸及某處,霍然站起!
門邊地麵上,蘇月生昏死在角落,蜷縮一團,嬌小的身軀陷在毛絨的毯子上,顯得格外柔弱。
韓依幾乎是掠身而過,抱起蘇月生放到床上,手指探向脈搏,少女麵色蒼白,身子輕的像是一隻紙鳶隨時要飄走般。
“真蠢,痛死成這樣也不叫一聲!“韓依輕斥一句,探向蘇月生細白的手腕驀然一緊,這脈象···
怎麼會!體內擁有如此強勁難控的內力!
韓依瞧了眼蘇月生,少女皙白的臉頰已經發青,細密卷長的睫毛微微顫動,淡雅的眉宇間卻夾雜著倔強,掛血唇瓣如粉白花朵,惹人生憐,從來沒覺得,她有這麼美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