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德軒霍然抬頭,眸中迸射出希冀的亮光——天不亡我!
“父親,父親!快救救孩兒!”
蘇德軒一把拋開手中毒藥,紅著眼睛盯著獄門口,他聽到了,聽到那熟悉的聲音,聽到救命的腳步,像雷雷鼓聲跳動在他血脈之中。
“我兒——”
“這······這是怎麼回事?!”
幾日不見,蘇遠蒼老了許多,原本烏黑的發絲也因為日夜難寐,染上一層白霜。
他今日得了李尚書的準許才能來見蘇德軒一麵,一見到獨子發絲淩亂,衣衫狼狽,短短三日人便消瘦了一大圈的樣子,心中一陣抽痛。
“爹!救救兒子!”蘇德軒卻是一點也沒有注意到蘇遠多添的白發,緊緊攥著他爹的手,生怕這根救命稻草不翼而飛。
“德軒···你怎麼這麼瘦啊···”蘇源遠摸著手中曾經養尊處優,如今瘦骨嶙峋的手,不由唏噓。
“爹,你快救救我吧!”蘇德軒可不耐煩在牢裏寒暄,他狠狠咬著牙,扭頭看向韓依,“爹,他要······”
“蘇尚書怎麼有空來此啊?”
不急不緩清潤的嗓音響起,韓依疊袖在前,淡淡看著父子相見的一幕,隨後淡淡截斷蘇德軒的話。
“閉嘴!”聞言蘇遠瞬間轉醒,厲聲嗬斥剛想大呼小叫的蘇德軒,以眼神示意他不要亂講話。
蘇德軒看了他爹一眼,一咬牙,忍了下去,方才蘇遠在他掌中畫了兩個字——靜候。
狠狠瞪了眼韓依,他最終還是垂下頭,爹既然叫自己靜候,那就說明一定會有辦法救他出去,為今之計,隻有靠爹了!
蘇遠見兒子聽話不語,轉頭望向韓依,躬身作了個長揖。
韓依挑了挑眉,“蘇大人這是何意?”
“帝師大人,犬子無知,方才衝撞了大人,蘇某在此告罪,但是今夜,下官是得到李大人準許,來見見德軒,能否請大人避避嫌?”
蘇德軒冷眼看著,嘴裏憋著一肚子委屈,韓依都想毒死自己,怎麼可能會放爹和他單獨說話!
正這麼想著,冷不防聽到韓依開口,“既然是李大人準許,那本尊也不能不給麵子,一炷香時間,蘇大人好好珍惜。”
韓依留下這麼一句,轉身離開,蘇德軒隔著牢柵不敢置信地看向那道清逸背影,韓依當真同意了?
嘎吱一聲,獄門緩緩關上,也遮住了外頭唯一透進的月光。死牢裏銅牆鐵壁,但此刻,蘇德軒卻鬆了一口氣,無比慶幸自己逃過一劫,他頹然靠在鐵壁上,覺得如此溫暖,隻是身上單薄的裏衣被冷汗浸透,濕嗒嗒粘在脊背上。
“德軒······”
幽靜的死牢裏,蘇遠率先開口,他將手遞過牢柵,包緊蘇德軒的手,幹裂的唇瓣上下顫動,“爹一定會救你出去的,一定會,你好好呆在牢裏,有什麼事,爹會派人通傳!”
蘇德軒雙眸盯著蘇遠,流動著急切與喜悅,手中的鐵鐐隨抖動嘩啦啦直響,“爹!你要快先救孩兒出去啊,這裏,這裏把人當畜生,您不知道,方才韓依···韓依他要殺了我!”
“兒子差點就死了!”
蘇遠以為自己聽錯了?
“帝師為什麼要殺了你?”
“爹你看,”蘇德軒爬在地上,撿起草堆裏那個瓷瓶遞給蘇遠,“就是這瓶毒藥,要不是您方才來了,我···我可就吞下去了!”
蘇遠愣愣看著那瓷瓶,對上蘇德軒血紅陰毒的眼神,卻皺起了眉頭。
韓依為什麼要毒死德軒,就算要殺了德軒,不需要這種極端不好撇清的辦法,派人暗殺,栽贓無關者即可,韓依今夜親自來死牢喂德軒毒藥,是為何?
蘇德軒可沒有他爹想的這麼多,他畢竟太嫩太瘋狂,隻知道韓依要殺了他,死牢這地方絕對不能再待下去,從來不會思考韓依這麼做的疑點。
“德軒,”蘇遠替他理了理衣袖,長歎一聲,“有爹在,帝師大人不會殺了你的,你放心,爹這幾日熬著沒來見你,就是為了等陛下氣消了再求情,你聽著,陛下不過是想搓搓你的戾氣,並不會真正想殺了你,爹縱橫朝堂這麼多年,陛下的心思也有所了解,所以你在牢裏,聽我的話,會有人來通傳你!”
“可是爹,韓依他真的要殺了我,您怎麼就不信呢!”
蘇德軒氣急敗壞,鐵鐐咣當一聲甩在鐵牢柵上,清脆的敲擊聲震得蘇遠後退一步。
他看著自己心急高傲的兒子,在心中搖了搖頭,麵上老淚縱橫。
他抽回手轉過身,長歎道,“不要小看韓依此人,你表麵所看到所相信的並不一定是他真實目的,他能讓爹和你獨處一炷香的時間,就說明他知道你會告訴爹,他要毒死你的事情,也說明,今夜之後他不再會親自動手殺你,所以這幾日,你且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