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節 月亮出來亮汪汪(1 / 1)

兩匹快馬迅疾地馳過遼闊的草原,馬蹄得得,奔馳著奔馳著,玉嬌龍策馬狂追,羅小虎似離弦之箭,兩片陰影急速地掠過每一寸草地,馬上的人兒衣袂飄飄……

為什麼馬頭琴的聲音那樣憂傷?一切是那樣令人柔腸寸斷而又酸楚無奈……

女人坐在電視前娓娓垂淚。

這才是愛情哩。沒有杏花煙雨江南,隻有秋風駿馬塞北,隻有劍氣如虹,隻有那茫然間的愛恨交錯。隻是,隻是羅小虎還會來麼?

丈夫出外打工了,三年啦啊整三年,女人一直護身如玉。

滿月如盤,梧桐花香甜地飄落,蕩漾著縷縷溫馨的顫動。

窗外,有隱隱的歌聲飄來:

月亮出來亮汪汪,亮汪汪,

想起我的阿哥在深山,

妹像月亮天上走,天上走,

小河淌水清悠悠,清悠悠……

女人知道,那是男人在用歌聲傳唱著心中的寂寞,也是唱給她聽的。

女人推窗望去,月色如水,那燈,猶在隱隱搖曳。

哥呀,針兒刺破手,都沒有你哼的小曲讓人心顫。春天總是太短,命運叫人無奈。在我如春花美麗綻放的時刻,你沒有勇氣向我表白,錯過了花期。我知道你是喜歡我的,為了我你至今未娶。可我已是他的人了呀。

我恨你,的確是恨你,就像這村頭的河水無聲無息。

男人終於再次來到了無數次魂牽夢縈的窗前。

那苗條姣好的身影依舊亭亭玉立。

男人就那麼癡癡地站在梧桐樹下,一動不動。

女人出來了,手裏拿著一個小板凳。

哥呀,你也不小了,也該娶媳婦了。

唉,哪裏再去找像你這樣好的人。

都是莊稼人,會過日子就行了唄。

可俺總也忘不了你。

他拿出一個玉鐲子,捉了她的手腕。他看到了她優美白皙的脖頸,一道眩目的光芒,使他想到了南海觀世音菩薩。

一縷青草的香味從她身上淡淡溢出,使他微微地醉了。

她的手柔柔的,如玉雕,白裏透紅。

顫巍巍地,玉鐲在她的手腕上泛著暗綠,玲瓏可人。

夜風穿戶,月華如水,月朦朧鳥朦朧人也朦朧。

女人的目光像含著一首詩,令人無限憐惜。

他們隻是默默無語,蛐蛐兒猶在彈奏著迷人的小夜曲。

一滴淚在她腮邊悄悄滑落,好鹹好澀。

她取出千針萬線為他做的布鞋,讓他試試合腳不。

他想起了豫劇《倒黴大叔的婚事》裏常有福接過魏淑蘭做的那雙布鞋時說的那句話“大小都中,大小都中”,忙把這句話也對她說了。

她怯怯地笑,說你真實誠。

去山外吧,外麵的天地大著呢。他說。

那一定很好看。她的眼神裏流淌著向往。

讓我看看你的手指。他說。

她翹起了蘭花指。

他在她手指上輕輕地捏了一下,就一下。

她的心又溫馨地顫動了,依稀昔日重現,恍若少女時代的她正與一個白馬少年在後花園裏私定終身。

當他的手攬住了她半月型的腰,她的眼前旋有無數蝶翼飛舞。

忽然,一種茫然間的愛恨交錯,又使她猛地推開了他。

你走吧,一把鑰匙隻能開一把鎖。我不能……她將玉鐲褪給了他,歎了一口氣。

他的背影漸行漸遠。隱隱傳來女人嚶嚶的哭聲。

電視上,玉嬌龍打馬立在懸崖絕壁,風拂起她的秀發,美麗而又滄桑。她輕輕一躍,如一隻粉蝶飄向萬丈深淵,身邊落英繽紛。

這才是真正的愛情哩。女人哭了又笑了,女人笑了又哭了之後,看到了窗外一輪團圓的月亮正皎皎掛在梧桐樹梢。

那月,好大好亮。

——2003/4《東方文學》

——2010/7《東莞文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