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節 獨孤一刀(1 / 3)

一 飛雪飄飄玉人簫

雪,好大的雪,玉砌了茫茫原野。

獨孤一刀策馬飛奔在雪野裏,大雪滿彎刀。

他是去拜會威震江南的武林前輩“飄香一劍”上官燕的。

幾年前,在一次武林聚會上,獨孤一刀結識了上官燕。當時,上官燕雖已過了四五十春,但依然膚如凝脂、麵若桃花,最是盈盈秋波裏,隱去多少風月情。

上官燕當時就覺得獨孤一刀很像一個她當年愛過恨過的男子,那是一個令她怎樣的柔腸寸斷而又愛恨交加的男子啊!

而自幼就是孤兒寄人籬下的獨孤一刀,當年見到上官燕,有一種如遇母親的親切感。兩人遂促膝長談,獨孤一刀被收為她的螟蛉義子。武林聚會結束後,兩人方依依灑淚而別。

而今,在雪花密密又疏疏飄落的冬季,獨孤一刀忍不住思母之情,遂揚鞭策馬踏風雪冒嚴寒千裏迢迢往江南而來。

山重水複,柳暗花明。北國正是飛雪簌簌如織,江南卻是一片杏花煙雨。

獨孤一刀在滴雨的屋簷下,叩響了上官燕的家。

隻見一位翩若驚鴻的綠衣少女正自門縫探望,兩潭秋水般盈盈的眼睛疑惑地打量著門外這位不速之客。

獨孤一刀忙抱拳施禮道:“在下獨孤一刀,從塞北而來,特來拜望義母上官燕,還望姑娘稟報。”

綠衣少女不禁撲哧一笑,忙道:“公子隨我來吧。”便如花蝴蝶般在前麵帶路。

一陣飄渺的簫聲隱隱傳來,初聽如柳浪聞鶯泉水叮咚,漸而,那簫聲變得悲憤起來,竟似充滿了征人怨婦之傷,又似在傾訴滿腹委屈……

獨孤一刀不覺聽得癡了。

忽然,一個久違的熟悉的慈母般親切的聲音從旁邊一座小屋的垂簾內傳來:“獨孤我兒,快進來吧……”

獨孤一刀隨綠衣少女挑簾進到屋內,隻見一人一桌一凳一椅一琴而已,當年的上官燕風采依舊,隻是眉宇間略帶淡淡的傷感。

“懷春,還不趕快給你哥哥沏茶。”上官燕慈愛地拉著獨孤一刀的手道:“那是我的女兒上官懷春,是你的妹妹哩。”

竹簾又動了,上官懷春已端茶至前,一個巧笑呈現在她的臉上。“獨孤哥哥,快用茶吧。”她說完忙低頭退出。

她的嬌羞,她的少女風情,如清水芙蓉,天然去雕飾。

呀,最是她臨去秋波那一轉,令獨孤一刀溫馨地顫動了。

酒席擺上來了,上官燕親手斟了酒遞給獨孤一刀。

獨孤一刀一飲而盡,微微地醉了。微醉的感覺真好,他想。

“懷春,快給你哥哥舞劍助興吧。”上官燕喊道。

“是。獨孤哥哥,小妹獻醜了。”上官懷春一聲嬌叱,一柄寶劍已倉浪出鞘。

朵朵劍花初如梨花綻放,漸如千瓣白蓮,又似玉蛇狂舞,最後隻見劍光不見人,如一團旋風飄來飄去。

“好劍法!”獨孤一刀翹起了大拇指。

“多謝獨孤哥哥誇獎。”上官懷春收劍施禮道。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上官燕問獨孤一刀:“我兒這些年可聽說過千手神掌慕容春的消息麼?”

獨孤一刀茫然地搖了搖頭。

上官燕鄭重地說:“明年二月二龍抬頭,武林將有一場血雨腥風,你倆從明天早晨開始前往塞外尋找慕容春,哪怕他早已退出江湖,也要找到他。”

說完,拿出一支簫交給上官懷春:“見到慕容春,你隻要吹起《瀟湘雲雨》,他便什麼都明白了。”

次日清晨,二人打好行裝,牽上雙馬,告別了上官燕,向塞外奔赴而去。

又是飛雪飄飄滿塞北,茫茫雪原行人稀。

獨孤一刀一路嗬護著上官懷春,儼如護花使者。

獨孤一刀策馬在前狂奔,不覺已將上官懷春拋在身後了。

忽地,一陣簫音,縹緲自身後而來,穿越風花雪月,激起離人幽怨。吹徹著塞北飛雪,悠揚著杏花江南。縱馬滄桑掩袖之際,簫音裏綻出桃花片片。誰是那個月下吹簫的過客?柔情的小女子是否在嗚咽的簫音裏,早已淚濕香羅?隻輕問:劉郎已去,巫山可遠……

獨孤一刀驀然回首,隻見上官懷春正在後麵深情專注地吹簫。待她趕來時,那優美而傷感的簫音仍餘音嫋嫋驪珠入雲久久不去……

“小妹,你剛才吹的什麼曲子?”獨孤一刀問道。

“就是那支《瀟湘雲雨》呀!我娘常吹起它。”上官懷春道。

雪花猶在飄落,朔風開始怒吼,兩人並韁艱難而行。

獨孤一刀愛憐地將身上的披風解下,披在了上官懷春身上,她不禁臉上泛起了桃花……

那雪,下得正緊;那雪,很快掩蓋了一切。

二 月子彎彎照九州

新月如鉤,發出淒冷的清輝。

在一座破敗的廟裏,獨孤一刀找來幹柴,掏出火石擦燃了火。

上官懷春靜靜地坐著,靜靜地看著火苗發呆。朦朧的月色,閃爍的火光,使她有一種似雲非霧水中月鏡中花的美麗。

獨孤一刀掏出酒葫蘆喝了一口酒,不禁對月吟道:“殘梅冷月兩相知,可人如玉不可求……”

上官懷春拍掌笑道:“好詩!但不知這可人是什麼意思?”

“可人麼?可人就是你這位佳人嘍……”忽然一個人影從廟門外飄然而至。上官懷春與獨孤一刀驚異地看到他竟踏雪無痕八步趕蟾,看來此人輕功十分了得。

猛地,一支梅花鏢呼嘯著奔獨孤一刀而來。

電光火石間,一聲刀嘯,梅花鏢已砰然墜地,碎為兩截。

“果然是獨孤一刀,名不虛傳!”那人雙手抱拳道。

隻見他五十歲左右年紀,一身素白,豐神俊朗如玉樹臨風。

“敢問前輩尊諱大名?”獨孤一刀忙站起。

“我乃踏雪尋梅李風雪是也,偶路此地,向你討口酒喝。”那人微微笑道。

“在下向李老前輩打聽一個人,可知千手神掌慕容春現在哪裏?”獨孤一刀問道。

“慕容春?你找他做甚?”李風雪不禁大駭。

“前輩何以驚慌?”獨孤一刀忙問。

李風雪娓娓道來:“唉,二十年前是有這麼個人。那慕容春到處留情,先同散花妖姬徐媚娘相好,聽說還生了一個兒子。不久,他另有新歡,拋棄了徐媚娘,徐媚娘悲憤難當,不久看破紅塵,到桃花庵做了尼姑,那個小雜種被她丟在路旁。老夫當年也是白馬少年,看上了一個絕代女子。不想,卻被慕容春橫刀奪愛,令那女子與我慧劍斷情絲,聽說他們還生了一個女兒。後來,不知為何,兩人反目成仇,不再鴛鴦相對浴紅衣。從此以後,慕容春絕跡江湖,聽說這二十年來他閉門謝客,隱居幽處,在練一種足可石破天驚的絕世神功。為他生了一個女兒的那個女子,自此斯人獨憔悴,紅顏未老頭先雪,她就是名震江湖的飄香一劍上官燕……”

“不許你侮辱我娘!”上官懷春憤然站起,揚眉劍出鞘。

“啊!你是上官燕的女兒?噢,果然像他們。請問姑娘芳名?”李風雪不禁驚呆了。

“她叫上官懷春。”獨孤一刀忙解圍。

“上官懷春?懷春?這麼說來,你娘對慕容春懷想不已才給你取名懷春吧……”李風雪遂道:“剛才多有冒犯,還望海涵!”說畢,一個轉身,人已蹤影不見,雪地依然無痕。

上官懷春無語問蒼天:“天啊,這究竟是怎麼回事?難道我的親生父親就是慕容春?這不可能、不可能……”她用手使勁搖著獨孤一刀的臂膀,連聲問道:“獨孤哥哥,這些都是真的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