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夫人一雙眸子沉靜如水、鎮定自若,即使麵對皇帝有意散發而出的強大氣壓,也並未撼動她分毫,她仍然筆直的站立在原地,昂首挺胸、麵不改色。
這個女人,什麼大風大浪她沒見識過,什麼大起大落她沒經曆過,又豈會被皇帝這毫無意義的威脅目光所擊倒。
若她真的那般不堪一擊,那麼整個上官一族怕是早就不複存在了。
“看來皇上是不打算給臣婦一個交代了?也罷,那麼臣婦就不多留了,日後,若是朝廷上再有個什麼急事兒,想必皇上也不好意思再向臣婦開口了,既然如此,那臣婦便先告退了。”
話音一落,她便轉身頭也不回的朝殿外走去。
這些年,上官一族一直以低調立世,年年除了應繳的稅利之外,捐贈出來搭橋修路的資金數不勝數,哪兒有個水災,哪兒有個瘟疫,她上官一族也是第一個站出來開倉放糧,拯救災患,這麼些年來,可曾有過半句怨言?
上官氏一力支撐整個南楚國庫,南楚皇室不念上官一族的恩也就罷了,還反咬一口、恩將仇報,一心想要置上官全族於死地!
這些年的經曆告訴她,一味的隱忍隻會讓自己更加被動,所以,三月初五那日,她才會同意調動帝京隱衛助清丫頭縱火焚毀楚氏宗祠。
清丫頭說得對,先發製人才能出其不意,如今這種局勢,不能再死守著那一畝三分地,幹等別人找上門。
到那時再反抗已經無力回天。
靜立在一旁的首領太監徐公公聽完上官夫人的一番話後隻覺腦子嗡嗡作響,全身冷汗淋漓。
這上官夫人,可真是夠大膽的,居然當著這麼多宮人的麵公然威脅起一國之君。
說起話來居然連眼睛都不眨一下。
他雖然隻是個宦官,但跟在皇帝身邊多年,別的不說有多精通,但這察言觀色的本事他可是學了個爐火純青。
身側的帝王如今已是在暴怒的邊緣。
也難怪皇帝會震怒,被一個女人如此威脅,即使是發生在尋常人家身上,也是一種恥辱,更何況麵前這位是南楚的掌權者,習慣了高高在上,俯瞰眾生,他又怎能忍得下這種對皇權的挑釁與藐視。
皇帝冷眸直視著轉身朝門外踱步而去的上官夫人,目光犀利如鋒芒,冰冷似寒霜,他極力忍住內心的憤怒,雙手緊握成拳,要不是上官一族掌控著整個南楚半數以上的經濟脈絡,他又豈會任由區區一介婦人在他麵前如此放肆。
皇帝眼見上官夫人就要踏出禦書房的門檻,深吸了一口氣,撫平內心的憤怒,轉眸朝恭敬侍奉在一旁的徐公公道:“徐公公,傳朕旨意,宣朝廷三品以上官員去政殿侯著!”
上官夫人聽罷,腳步微微一頓,嘴唇緩緩勾起,皇帝,這是妥協了。
“那臣婦便靜待皇上佳音了!”上官夫人深知不能逼迫的太緊,皇室如今即使再怎麼腐敗不堪,但仍然是這南楚名正言順的掌權者,她上官一族自然不會做這出頭鳥,公然挑釁皇權,好讓其他人坐收漁利。
皇帝冷眼注視著上官夫人的背影消失在了殿外的台階之下,眸子裏閃過一抹濃濃的肅殺之氣。
上官氏、朕有生之年定會讓你們為自己的囂張行為付出代價!
政殿,一眾大臣三個一群、五個一夥的相互聚集在一塊,探討著慶陽城剛剛傳入帝京的消息。
威武將軍鄭陽立在人群中央,用眼角餘光不著痕跡的打量著殿中的一眾大臣。
左相站在定親王身旁,低聲詢問道:“定親王,這陳列的母親跟王妃可是同族姐妹,如今發生了這檔子事,您如何看?”
定親王劍眉微斂,斟酌了片刻後仍是毫無頭緒。
微微搖了搖頭道:“曾經那陳夫人帶著兒女前來定親王府給王妃請安之時,本王有見過陳列那孩子幾次,是個耿直忠厚的小子,按道理,不該做出此等驚世駭俗的事兒來才是。”
當時在現場的就三人,可如果不是陳列,那麼便是……
定親王不敢再往下猜想,因為這關係到整個慶陽王氏的家族性命。
左相作勢歎氣道:“唉,看來不止是我一頭霧水,就連王爺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啊。”
他是何等圓滑機謹之人,否則僅憑他那寒門學子的出身又怎能位居萬人之上的左相。
慶陽城的那池子水他雖然不能全部了解,但其中的那絲不同尋常他還是能夠輕易捕捉到的。
這帝京的天怕是要變了。
右相遠遠的凝視著這邊的動靜,心中不禁冷冷發笑,鷸蚌相爭、漁翁得利;螳螂捕蟬、黃雀在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