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青竹苑內,大片大片的竹葉隨風飄散,落滿了整個院子,一股淡淡的竹香慢慢溢散,縈繞在整個苑內的每一個角落。
上官清靜靜的躺在床榻之上,聆聽著外麵春夜鳥蟲的細細低鳴聲,一份愜意、半絲慵懶。
她、已經很久沒有這般放鬆過了。
雖然趕了一天的路,又在京兆衙門折騰了許久,原本該是疲倦的身子,卻絲毫沒有睡意。
或許是因為這陌生的環境,亦或是,外麵那久久佇立仍不肯離去的人兒。
想著現在是初春的深夜,乍暖還寒,他就這般守在院子裏,身子可否吃得消?
染了初春的露水,會不會著了風寒?
心中念掛著門外之人,倒是翻來覆去怎麼也睡不著了。
上官清皺了皺眉,透過虛掩的窗簾,外麵那抹挺拔的身影若隱若現。
自己這般霸占了人家的屋子,人家的床,把人家拒在門外,吹著寒風,染著露水,會不會真的有失妥當?
可轉念一想,明明是他設計將自己給誆進王府的,也是他硬壓著自己睡他屋子的,她理直氣壯,有什麼好愧疚的。
思即此,少女索性閉上了雙目,眼不見心不煩。
可、心裏的那份擔憂,卻是越來越濃。
就在她翻了無數的身之後,院外響起了一陣悉悉索索的腳步聲,越來越遠、越來越輕……
上官清猛地睜開了雙眼,微微側目,朝窗外望去,卻見原本倚靠在石柱旁的黑色身影已然不見了蹤影。
徒留滿院竹葉肅肅墜落,染了一室的寂寥!
上官清微微皺眉,心升警惕,可,等了許久都不曾見有人進屋,這才倏的鬆了口氣。
可轉念一想,如今已是深夜,那家夥怎麼還出院子?
心下一時好奇,上官清一個翻身,從床榻上站了起來,緩緩踱步走至門口,輕輕拉開了房門,入眼處,院內寂靜無聲!
她微微側目,將院子四周打量一個遍,確定院內沒有其他人,這才踱步出了房門。
頭頂,是漫天的星辰閃耀,一彎弘月正徐徐而升,投射出銀白色的琉璃光輝,伴著無數星光灑落在院子裏,為整個院落鍍上了一層銀色的光暈,如夢如幻。
上官清輕點足尖,幾個翻身落在了正屋的房簷之上,找了處幹淨的地方,徐徐而坐。
從她的視線往四處擴散,整個定親王府的大氣磅礴、富麗堂皇盡收眼底。
不愧是南楚親王府,帝京的鍾鳴鼎食之家,此番氣派與威嚴,恐怕也就一個上官主宅能夠相提並論,就連鎮國將軍府那世襲功勳門庭亦要遜色三分。
難怪這幾年無數名門望族試圖將自家女兒送入這定親王府,這個地方,代表的就是榮華與尊貴。
暫且不說楚歌自身何等風華絕代、舉世無雙,單單是定親王府這富貴門庭,便能引起無數名門望族的垂涎。
若是哪個家族能夠與定親王府連成姻親,成為未來定親王妃的母族,那麼,未來幾十年裏,整個家族的仕途將會平步青雲。
上官清細細欣賞著這鍾鳴鼎食之家富貴榮華,目光所及之處,連她都不得不讚歎定親王府的尊貴。
可,就是這樣一個尊貴的地兒,生生阻擾了她與楚歌之間的情~愛,成為了他們之間最難跨越的鴻溝。
定親王府是楚歌的責任,哪怕他再愛自己,仍然擺脫不了他宗室嫡子的身份。
這樣一份與生俱來的尊榮,可謂是得天獨厚,他沒有理由因為一己紅顏,而違背了自己的初衷與立世根本。
思即此,上官清緩緩收回了目光,轉眸望向帝京東郊威武將軍府的方向,既然、自己已經做了決定,那麼,就沒有什麼好猶豫的。
與威武將軍府聯姻,這是勢在必行之事兒,她不應該為這片刻溫情,而擾亂自己的心緒。
上官清重重的呼了一口氣,良久,才緩緩吐了出來,之前被攪亂的心弦慢慢恢複如初。
突然,她感覺不遠處有一道炙熱的目光正定定的凝視著自己,秀眉不禁微微一蹙,轉頭時,卻見楚歌不知何時已經回了院子,正慵懶的倚靠在之前那支石柱上,雙手環胸,仰著腦袋打量著自己。
少年見上官清的目光朝自己的方向望來,忍不住開口調侃問道:“女人,大晚上不睡覺,坐屋頂抽什麼風?”
上官清磨了磨牙,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咬牙切齒道:“數~星~星!”
少年懶懶一笑、看了看頭頂的天,又看了看理直氣壯的少女,提議道:“我看你還是數月亮吧!”
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