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見她態度堅持,也不敢再說什麼,恭敬退了下去。
目送他得背影消失在回廊之處時,定親王妃轉眸望著數據,道:“晚上的你回房之後,跟他聊聊,這件事兒,可不能透半點兒風聲出去。”
秋菊自知事態嚴重,連忙恭敬應是。
定親王妃不再說話,微微垂眸,伸手細細撫摸起信箋之上的內容,思緒飄遠,似乎又回到了那段青蔥歲月,美好中帶著疼痛的過往在腦海中不斷變幻。
秋菊見她神色專注,也不敢再打擾,悄然退了出去,準備出行的事兒。
入夜不久,一輛普通的馬車自定親王府後門緩緩駛出,不一會兒就消失在了朦朧的夜色之中。
使臣驛館旁,有一片人工樹林,初春的季節,大樹的枝頭之上,嫩綠的葉芽吞吐著日月精華,一眼望去,滿是綠色蔥蔥。
一顆百年楓樹下,一襲白衣男子負手而立,正靜靜凝視著天際的那抹弘月。
男子約莫三十歲的年紀,然,歲月卻並未在他剛毅的麵龐之上留下任何滄桑的痕跡,如畫的眉,高挺鼻,略顯涼薄的唇緊抿成一道孤傲的弧度,襯得下巴十分尖瘦,那近乎無四角的完美五官,繪製成了一張輪廓分明的傾世俊顏。
男子的周身,籠罩著一抹淡淡的疏離,一襲白色錦裳,襯得他越發的朦朧飄逸。
風,迎麵而來,吹散了他肩頭隨意垂落的發絲,隨風而動,伴著白色的衣角在月光的照耀之下,直至神明降世,那出塵的氣勢,如夢似幻。
遠處,緩緩傳來了一陣陣車軲轆碾地的聲音,男子的身影,微不可聞的輕顫了一下。
緩緩轉身之際,麵前,已經停靠了一輛馬車。
馬車前麵,坐著的是王府管家,與他目光相接之時,瑜親王的神色沒有半絲波動。
可,管家卻無法淡定了,尤其是看到那張熟悉卻又透著陌生的俊秀臉龐,臉色慢慢轉化成了灰白色,他不斷的眨眼,試圖借著月色看清楚對方,然,看來看去,麵前這張容顏,都與她記憶裏熟悉的那張臉龐相重合。
“鎮,鎮國將軍!”管家顫抖著聲音,低低換出了聲。
雖然,他的聲音很小,但,還是足夠馬車裏的定親王妃與秋菊聽清楚。
真的是他……
定親王妃伸出去的手,不斷在顫抖,麵前的車簾似有千斤重,緊咬的唇瓣,滲出了絲絲血跡,臉色更是蒼白到了極致。
十年了,整整十年了,當年那場戰役,那對夫婦魂斷關外,疼痛了多少人的心,至今想來,仍然心有餘悸。
她猶記當年噩耗傳入帝京之時,掀起了怎樣的驚濤駭浪。
少年將軍魂歸關外,屍骨無存,將軍府百年門庭朝夕間樹倒猢猻散,留下年邁父親與年幼兒女,在爾虞我詐的帝京之中艱難支撐。
如今,是夢麼?
可,為何卻又那般真實?
“阿婉,十年光陰轉瞬即逝,蹉跎了年歲,如今,你不打算出來一聚麼?”
瑜親王的聲音,自外麵緩緩傳來,溫和的,包容的,其中還夾雜一絲淡淡的無奈以及歲月沉澱下來的滄桑。
定親王妃從恍惚中回過神來,正巧管家從外麵伸手挑開了簾子。
微微抬眸之際,對上那雙熟悉的眸子,眼中的水霧慢慢凝聚成珠,最後,悄然滑落。
“我早該猜到是你的!”
定親王妃的聲音有些空靈,似歎息,又似懊惱。
上官硯淡淡而笑,褪去了白色麵具,整個人看上去更加的優雅尊貴,十年的風雨滄桑,為這個本就風姿卓絕的男子更加增添了幾分成熟與穩重。
微微伸出右掌,遞到了定親王妃的跟前。
玉婉卿微微一愣,隨即溫婉一笑,將手放入了他的掌心。
這一刻,她好似又回到了十八年前的那段時光……
下了馬車之後,管家與數據對視一眼,默契一笑之後,退至了遠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