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滿目山河空念遠(1 / 2)

適才入了門,團圓與如意便是恭候許久一般,手持木盆迎上前道:“清歌姑娘,你可回來了。先淨個手,月梅姐姐正灶房忙著,隻差最後一道菜了。”我遂是將手探入盆中,大抵是候了許久,水涼了些,小丫頭尋了帕子替我拭幹,瞧著伶俐秀氣,我委實分不得誰是如意誰是團圓,起名之時不過隨意指點,這下倒好,隻好問道:“你喚何名?年芳幾許?”

小丫頭將帕子收了回,恭敬道:“奴婢如意,年芳十五,團圓與我同歲。”我依稀分辨了些,如意瞧著伶俐些,眉目如煙,剪水雙瞳,團圓瞧著羞怯些,柳葉細眉,唇如點絳。我又問道:“可是等了許久?下回不必在門口候著了。”說罷,又將那些包點心分與她們,便是循著香覓食去了。

菜肴固然豐盛可口,倒是被人這般伺候著,難免拘謹,寥寥幾口,便擱置了碗筷回了房,如意亦隨了來,替我褪了外裳,生了爐火,添了新茶,倒是教我愈發局促,我便遣她道:“你不必這般伺候我,多幫襯幫襯月梅便可。”她便是行禮退下,道:“清歌姑娘若是夜裏餓了,隻管來喚我。那奴婢先告退了。”這丫頭體貼周全,倒真討喜,隻可惜我不喜人伺候,倒難為她這番心意。

安好坐於床沿,正是樂不可支,道:“姐姐,難得有人伺候,生火添水,可不正好?怎將人遣了去?”瞧她今兒可算換了海棠紅裘襖,頸邊襄絨毛,可不似薄薄羅裙,瞧著暖和許多,我道:“這衣裳,可是上回娘親捎來的?”她頗是洋洋得意道:“正是,可好看?”這豆丁小人正盼著我誇獎,我忍俊不禁道:“好看好看,穿應景的衣裳才好看,這時節還著那薄羅裙,你不覺冷,我倒是瞧著哆嗦。”安好見我並非真心誇她,生了脾氣,不願搭理我,倒是想捉弄新來的丫頭,我好生叮囑道:“把握些分寸,可別嚇唬著她們。”安好不樂意聽,瞪我一眼便穿了牆,須臾又鑽了回,囑咐道:“姐姐,若是李鏡珂來了,你可得喚我。”

聞言一激靈,道:“大抵不會來的吧,她昨兒說了,待她取代了李鏡珂,才來尋我喝酒。”安好歎一聲,道:“但願吧。”一閃身,不見了蹤影。她倒好,自個還有閑心尋樂子,惹得我膽戰心驚,坐立難安,捧了本《雜談集》,接著上回,欲是靜靜心,偏是難以入目,便是房中踱步許久。果不其然,有疾風破窗入,該來的也難逃。

手中《雜談集》聞聲抖落,拾書空隙,悄聲喚著安好,盼她可聽聞。李鏡珂倒是氣定神閑,支身坐著,自個倒了盞茶,才一日,麵色愈發蒼白,平添了幾分妖冶,一頭青絲盤玉珠,又不失端莊,輕啜一口茶,道:“你今日來過李府?”我一愣,答道:“不曾,隻是路過罷了。”窗外寒風凜冽,吹得一盞燭火動搖,本就有些哆嗦,倒好,瑟瑟發抖,便去將窗合上,趁此又喚了幾聲安好。

虧得與安好心有靈通,她適才趕了回,將我護於身後,戒備問道:“你又來作何?”李鏡珂以袖掩口笑道:“用不得這麼防我,我早說了我無惡意。今日不過於李府感知了清歌的氣息,來問問罷了。那病秧子不過餘個兩日,你若不想救她,也不妨問候一聲,來日可沒機會了。”

有安好護著,我倒是不那麼畏縮,索性與她相對坐下,倒了一盞茶,壯著膽問道:“若是我想救她,可有法子?”她聽罷花枝亂顫,道:“問得晚了,若是早那麼十天半個月,興許有救,如今已是病入膏肓,可真無力回天了。”我頗為泄氣,低頭沉吟,須臾,她又道:“你若有心,不妨去探望她,眾人皆嫌她晦氣,無人與她相交,不過送了塊暖玉,這點小恩小惠,倒讓她這般惦念,真沒出息。”罷了,她又道,“你且放心,我無心害你。”此話之即,她倒是盯著竹玉,我遂將竹玉藏與領中,她便偏頭啜著茶。

須臾,李鏡珂又打量著安好,問道:“小鬼,怎麼不去會情郎了?安好又羞又惱,道:“與你何幹?看你還是早些回去陪你那老頭。”李鏡珂霎時麵露慍色,重重一擲杯盞,道:“待我鏡中出來,可得把這老頭殺了,最好將李府滅個門。”我稍是一怔,方才她還是和顏悅色的,這下勃然變色,這鬼當真性情難測。

安好偏是冷嘲熱諷道:“可聽聞這老頭待你極其恩寵的,嘖,你怎恩將仇報?”李鏡珂被安好激得極惱,杯盞向安好擲去,安好本不過虛影,倒是將盆蘭花砸了,落得一抔泥。她道:“我生平最是厭惡男人。你小心我把你那情郎給殺了。”安好亦是惱,咬牙切齒道:“你敢。”李鏡珂深知安好要害,繼而諷道:“有何不敢,你又不能奈我何。我記得你那情郎叫什麼懷胥,那可不正是清歌的未婚夫麼?怎的,你們姐妹共侍一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