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容我醉時眠(1 / 2)

樹影拂動月黃昏,影影綽綽。正巧聊著,安好端了兩壇酒,飄飄然而至,笑吟吟地對我說道:“姐姐,我這回拿了兩壇陳年佳釀。”方才眼底一斜,瞥著沈重卿,又訝異道,“重卿哥哥,今日你怎麼出來了?”她這般會做戲,我嗤之以鼻,道:“你倒還認得陳年佳釀。”

她笑道:“當然認得。”說罷,遠遠地拋來兩壇子酒,我未伸手接,倒是沈重卿穩當當地接著了。安好歎道:“還是重卿哥哥身手好。”末了笑語盈盈離開,可是教我惱。

沈重卿遞我一壇酒,我接過,揭了酒蓋,酒香醇厚濃鬱,確實是陳釀。我道了一聲:“倒是識貨。”沈重卿也附和著:“確實是好酒。”我沾沾自喜道:“那當然,可是我爹釀的。”

沈重卿仰頭倒了一口,又凝睇著我,被他這般瞧著,我甚是羞怯,適時將我爹爹講起。“我爹爹本是為官的,我可不知他官階品級,沒準還是個芝麻小官。”這會我沒有再倒進執壺裏,也是端著壇子喝,倒了一口,少許灑在衣衫上,我接著道,“後來爹爹就辭官了,攜著一家老小搬回這裏,做了個閑人,從此隻當閑雲野鶴,不問人間世事。”

“挺好。”他偏頭自顧自喝著酒,我也執起酒壇,衣襟濕了大片,滲入肌骨。

今夜的蟲聲比前幾日還要聒噪,春氣也漸暖。安好又不知從何處躥出來,我拾起酒蓋,瞧準了扔過去,又是穿過她身子掉了地上,安好依舊是笑盈盈,對著沈重卿說道:“重卿哥哥,前些日子我們可約了尋些女兒紅了,今日得空不如我們去吧?”

沈重卿擱下酒壇子,應道:“好。”我早般覬覦女兒紅,自然也跟著去了,喝了些陳釀,走路卻是有些飄然,如踩雲端。

自我知曉女兒紅就埋院裏起,尋了無數次,皆無所獲,自知沒有尋女兒紅的天賦,我也消了念頭,索性尋出僻靜地方坐下,瞧著這二人四下找尋。沈重卿忽是杵在安好房前的桃花下,定了良久,莫不是發現了什麼,我與安好便聚上去。他道:“女兒紅,大抵就埋這裏。”

安好不可置信,便問道:“你是如何知曉的?猜的?”我道:“挖開看看不就知道了。”我便拿起鏟子,方時這二人散開了,正好我施著力道,砸了幾番,忽聞破瓦聲,又抵著醇厚酒香,我知,是砸了一壇酒。

這會兒,安好對沈重卿是愈發的景仰了,直道:“重卿哥哥,你可真神通,我可尋了好多年也未獲,卻被你一指點便尋到。”他對溢美之詞頗是淡然,隻對我道:“讓我來吧。”安好受了冷落自是不甘,神色偏是委屈。

於時沈重卿蹲下,從地裏將那女兒紅提上,撣淨泥,交與我,道:“隻是砸了個縫,漏了幾滴酒罷了。”這廂我可寬了心,他又提上一壇,道:“兩壇便是夠了。”末了將土填回。我是記住了女兒紅的藏址,填回土又如何,來日我還將倒騰出來,心下頗是得意。

安好見著女兒紅歡喜,眉眼兒宛若三月桃花動人,道:“今日總算找著它了,昔時連蛇妖也未能找到,虧他未妖數百年,竟不如重卿哥哥能耐。”安好這會賴於酒壇子上,驅趕不了,也罷,我們便席地而坐,青石縫裏發了些野草。我開了壇女兒紅,酒香薰臉霞,這會有些飄忽,我怕是不勝酒力,便把酒壇子塞與沈重卿。

安好卻是喋喋不休講道:“蛇妖像個姑娘家,可是白淨。可他卻是風流妖,終日想著調戲婦女。”沈重卿這下也不喝了,饒有興致地聽著。

須臾,安好講道:“昔時他鍾情一個姑娘,本想著男婚女嫁,可畢竟是人妖有別,那姑娘最後還不是給了當地的老員外做妾,他由此因愛生恨,竟吞了那姑娘。”她這會才從酒壇子上下來,揭開蓋子嗅著,一臉饜足,少頃,道:“那家人知道此事,請了道士,將他追到這兒。起初他當真是傷心欲絕,我原以為真是癡情種,誰想他竟也對姐姐動了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