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自嫌雙淚下 不是解空人(1 / 2)

初六聽聞狐妖封印後所生的牡丹,以人湯所沃,待長成之日,方能生人形焉。

初六想讓阿己活著,縱使這般委實離經叛道,他也當願一試。人湯需剝皮抽股所製,初六生生將阿己的皮肉剮了下來,一道道,盛入瓦罐,合了離人淚,放之九九八十一天,便是人湯。人湯日日沃牡丹,漸長了花,七色豔。而阿己,不過是花邊枯骨。

初六未敢去禁地,一踏入便想著自己如何剮了阿己,亦宛是萬刀剮心。成日裏,也便求著牡丹早日長成,予阿己再生。初六自知犯下了滔天罪孽,佛祖自是不會幫他,可阿己無罪,向來心善,卻落得這般下場。當真,佛不幫得人。

初六知曉,若牡丹長成了,阿己亦會歸來,若是未長成,阿己怕是成了惡鬼。阿己生前積了怨,死得這般淒慘,死後又教人剮了皮肉,斷是為惡鬼。初六便是賭了,這罪他也擔了。

爾後我們便都知曉了罷,我和懷胥打破了壇子,將阿己放出,成了惡鬼。如此說來,倒是我們斷了阿己的生,隻歎當真是有情人得不善終。

當下走至永安溪畔梅林處,遙見小屋,幾日別便如此無了生氣。忽是憶起言姝的梅花釀,此番來了便取壺一喝。四人便棲在竹方桌,黃花已盛,日頭方斜,斟了酒,與初六道:“小師父要不要來一壺?我倒忘了,出家人怎好飲酒。”

初六凝著淚痕作笑,道:“施主說笑了,我既是做了這般大逆不道之事,自然顧不得佛門規矩,飲酒便飲酒。”他仰頭飲酒,似是將心頭愁消了,卻落得愁更愁,又道:“不過斷不得讓師父知道我飲酒了,今兒歸前,得消消酒氣。”懷胥吃吃笑了聲,道:“既喝了,還怕師父做什麼。”

須臾,我問道:“小師父,玄悟長老真能將阿己收了?”他置了酒壺,道:“師父最為寬厚,有生靈之物,都求個感化,不忍真將他們除了。那狐妖明明作惡多端,可將她殺了的,師父偏將她封印,留條生路。對阿己,隻為她念些經文,斷然是除不了她的。”

沈重卿方是正色道:“小師父,女鬼既是你造化出的,如今她禍害了人,你自然得擔著這罪,你除了她也好,放她生路也罷,總不得讓她再生禍端。”初六沉吟許久,才道:“她既成惡鬼,不得不誅。我會將她誅殺的,請施主放心。”初六說此話已是幾分淚意,稍作抬首,才未淚闌珊。

懷胥又問道:“你可保證,真能將她除了?”待初六點頭,他適才寬了心,罷了,斟了壺酒,自語道:“那便好,成日被鬼附著,做何都覺不自在,當真不好盡歡。”

我好生好奇,初六將如何誅了阿己,我倒是幾分難為道:“小師父,你可有何法子將阿己誅了?”初六思量許久,道:“鬼懼的便是金佛,以金佛燃之鬼魂,自會魂飛魄散。可當下阿己方為魂魄,無實形,倒不能奈何她。需以精氣養她些時日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