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相思了期相見時(1 / 2)

醉意上心頭難消,步子浮浮尋不得出路。見得賓客出,循著他們一道而行。

驀然聽聞有人喚道:“清歌。”循聲而瞧,幾分恍惚,那人眉清目秀,溫潤如玉,偏是著得玄色錦袍,許久未見沈重卿了,瞧的他麵容,意外熟識。他與我迎來,恍惚的很,如若夢一般。他又道:“你喝多了。”

未回過神,忽是一踉蹌,被沈重卿穩妥扶著,依在他懷中。他懷中味道溫溫潤潤,宛若天寒地凍所見暖爐,便隻想擁著。我亦是緊緊擁著他,枕於他懷中,輕輕喚了聲:“沈重卿。”久別重逢,宛若失而複得般。

他的手忽是一頓,良久,才道:“你當真喝醉了,我送你回去吧。”他忽是將我橫抱起,枕雲端般愜意,我將他攬著,隨手繞起他青絲。許久未見,當真許久未見,約莫不過半月餘,卻是許久。

趁著酒意,我道:“重卿,我更是鍾意月牙衣裳,玄色過於疏離。”他道:“那我日後便不著玄色。”我又道:“我更喜歡你笑顏,隱隱笑意也罷。”他道:“那我日後便多笑笑。”他答著,不知為何,話語裏偏是落寞的很。

沉吟許久,我又道:“這幾日,分外念你,茶飯也無興致。你與君柳一起,我不好擾你,更不該去尋你。心下堵得很。我人憔悴之時,你大約佳人在懷,歡愉得很吧。”我醉酒後胡言的毛病,大抵是改不去的。

我絮絮叨叨之際,他掀了車幃,將我放下,我依是緊緊將他攬著,枕於懷中。他歎息一聲,便是任由著我。車行漸漸,翻覆了個舒坦的姿勢,倚於他懷中。一如昔日居於竹宅之時,酒醉枕於他腿上,觀遠山,細嗅桃花香。半載餘,卻如同許多載。

我道:“我今夜,見著娘親與另一人相依相偎。爹爹日夜予她相思,到頭來,娘親還是負了爹爹。”他沉吟許久,道:“另覓新歡也是人之常情,已故之人,大抵是留不住心的。”他也這樣說吧,著實戚然,我道:“也是,已故之人,有誰惦念呢。”沉吟半刻,我又問道,“那你,可還會惦念我?想你與君柳如何如何,大抵將我忘了。”

他未作答,偏是我自嘲一聲,道:“若我也能如此超脫便罷。”他道:“你喝醉了。”我半眯著雙目,恍恍惚惚,笑道:“若非喝醉了,哪能將心底話道出。”

我將他一匝一匝繞起,繞指柔。許久,他道:“懷胥待你不好嗎?”我笑道:“好,算是極好。偏非我心中那人。”他不再應聲,原是撫於我麵頰的手,驀然移了開。良久,瞧我眯縫著眼兒,忽而睜起,才道:“若是困了,便睡吧。”

我偏是緊攥著他衣襟,道:“我怕我醒時,再不見你。今夜,不過夢一場。”他歎一聲,道:“安心睡吧,我不離去。”我便是寐著,迷迷糊糊,不時睜眼,瞧得又似是懷胥,又似是沈重卿,爾後重疊起,難辨難斷,當真醉得糊塗。

翌日醒時入目,已在自己房中,鵝黃帷幔半掀,著了身幹淨衣裳。恍惚憶得昨夜似是嘔了,將誰的玄衣吐得滿裳。梳洗罷,迎門出,已是日夕薄暮,周垂川的陳釀,當真教我醉了許久。

月梅正倚於秋千,妃色裙裳蕩漾,手中執方帕子,穿針引線,落落女兒情。我湊近,她未覺,瞧得是方梅花帕子,殷紅灼灼。我輕輕喚了聲:“月梅姐,這麼好的帕子,可繡給何人?”她一驚,繡針紮了指,滴了殷紅血,融於梅花中。

她嗔道:“清歌,你怎來的無聲無息?這下可好,針都紮了手。”我好聲道:“怪我怪我。清歌向月梅姐賠罪,不然,賠你對明玉垂墜?”她適時喜笑,半推道:“繡帕子時紮手,倒是常事……”我欲是張口收回,她隨即道,“瞧你這般誠心,我便收了,免得你良心難安。”

她挪了方寸,我便挨她坐下,道:“這方帕子,送予何人?”麵上難掩幾分緋紅,我更是探究,她嬌嗔道:“哪來的何人,自個留著的。”我喜笑道:“是哪家的公子吧?月梅姐,你不告訴我,可就不仗義了些。”

她將帕子掩於身後,道:“還說我呢。昨兒可是公子將你送回。你與他,可是破鏡重圓了?”我一怔,半信半疑問道:“公子?可是沈重卿?”她將帕子收了起,適才調笑道:“可不是嘛。昨兒酉時,公子才將你送回,你早不省人事,偏還抱著公子不撒手,嘴裏還念叨些什麼,聽著似說書一般。公子囑咐我給你熬了碗醒酒湯,親自喂了你,天明之時才離了去。你可還吐了公子一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