陡坡下,胡四喜耷拉著腦袋,懊惱地說:“對不起,遠哥,都是我的錯……”
“沒事,你先趕路吧。”
餘修遠席地而坐,解開了綁腿,正準備挽起褲腳檢查傷勢,一個清冷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
“怎麼了?”
餘修遠一抬頭,就撞見那個毫無溫度的眼神,讓他想起不久前和她在叢林中對決的場景。那時的湯木,渾身都散發著冰冷的氣息,就像在叢林中獨行的猛獸,強大而孤獨。
眼前的兩個人身上都有些狼狽,顯然是從陡坡上摔滾了下來,站著的那個一臉驚慌和愧疚,很可能是禍起於他;坐著的正在檢查腳踝,多半是扭傷了。
看到教官板著臉的樣子,胡四喜匆忙解釋道:“都怪我沒注意路一腳踩空了,隊長是為了拉住我才摔倒的,教官你別怪他——”
“安靜點。”
湯木徑直從胡四喜身旁走過,伸手拍在他的肩膀上,接著反手推開他:“你,趕上隊伍。”
“可是……”
“沒有‘可是’,在戰場上,隊伍可不會等你一個人。”
胡四喜隻好敬了個禮:“是!”然後小跑著向隊伍前進的方向追了上去。
湯木蹲下身,幫餘修遠檢查了腳踝,然後用幹脆利落的手法幫他正骨,掏出應急冰袋,用力捏破了裏麵的液體包,隔著衣物敷在了紅腫的腳踝上。
一瞬間冰涼的感覺從腳踝傳來,原本的痛感頓時被涼意代替,減輕了不少。
這一刻,仿佛回到了十一年前的那個初夏,蟬鳴陣陣,微風輕拂。那時候膝蓋的傷口火辣辣的疼,他一聲不吭,靜靜地看著她給他消毒、上藥、包紮。
餘修遠的心中仿佛有一塊柔軟的地方漸漸融化,像一顆甜甜的蜜糖,流淌在他的心頭。
湯木,你還記得我嗎,當年你也像這樣照顧我。人生猶若初見,幸好,你一如既往。
他嘴唇微動,還沒來得及開口,湯木已經先發製人:“腳踝扭傷這麼簡單的野外急救,沒學過嗎?”
她的語氣雖然嚴厲,可是手上的動作卻是專業而恰到好處的溫柔,並沒有在他的傷處用點力解氣。
刀子嘴,豆腐心。
“報告!學過。”
當然學過,我就是想等你來關心我……這句話他自然是不敢說的。
餘修遠隻能懷揣著自己不可言說的小心思,默默接受她的訓斥。
“學藝不精,將來怎麼上戰場?”
餘修遠眼神晶亮地看著她:“還請教官多多指教。”
湯木挑眉,盯著他的臉,眉心微動。
“我在哪見過你麼?”
“報告教官,我是‘狼牙’的隊長。”
噢,原來是隊長!湯木總算想起來了,可是嘴上還是說:“我當然知道你是隊長。”
餘修遠也不揭穿她。
冰敷了一回兒,湯木小心翼翼地拿開冰袋,看了一眼他腳踝的情況。
“你試試看,能走了嗎。”
餘修遠緩緩站了起來,剛走了一步就有些不穩,湯木伸手扶住他。
湯木看了一眼他背上的負重,說道:“把行囊給我。”
“不行。”餘修遠語氣堅定,“我自己背。”
“路都不能走,還想著背包?”
餘修遠微抿著嘴,眼神微微別開,顯然拒絕回答這個問題。
嘖,真是頭倔驢。
湯木上下掃了他一眼,突然拉起他一隻手,二話沒說就橫搭在自己肩上。一手拉著他的手臂,另一隻手攀上他的後背扶住,自己充當他的拐杖,承受著他一半的體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