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非藝術的藝術——就馬克思的研究成果而作(1 / 3)

馬克思指出:藝術沒有自己的曆史。本文將按照這一規定性簡略地對藝術的產生、藝術的本質、藝術就我們這粗糙外化的現實而言的使命等情況作以討論。

藝術不是從其自身內在地產生,而是從其“外在的”非藝術的方麵產生。

甲骨文中的“藝”字是一個人在勞作時的形象,象征著勞動技術。藝術在外文中原來也是技術的意思。在古代,由於精神生產和物質生產樸素的統一,“技”與“藝”是不分的。至今,在某些詞彙上還保留了其原始的統一,如把工業生產中加工的方法、技術稱為“工藝”,把種植蔬菜、花卉、果樹的技術稱為“園藝”等。從“藝”一詞的曆史演變中,分明給我們傳達出了藝術起源的信息。

魯迅的“杭唷”說主張藝術起源於生產技術。其大意是:先民伐倒大木,須多人抬運,為協調步調氣力,便喊號子來指揮。這號子即“杭唷”之類的重複呐喊,或再加一詞半語作配合。此方法若運用熟練,便能使勞動者協作順利,同時也能使其身心輕鬆。這裏有詞有調,有節奏有動作,如果就此特別留意而發揮編排,音樂、舞蹈便一同誕生了。很明顯,藝術產生於人們“協作順利”“身心輕鬆”的熟練生產,而不是艱辛粗糙的生產。

我們還不能確切知道藝術產生的時間,但卻能明確界定其時間:如同飛快移動火把才形成耀眼的弧光,這就是至今仍為偶然表現的熟練勞動的出現。這便是藝術性的生產,藝術正是由此產生。

莊子《養生主》道:“庖丁為文惠君解牛,手之所觸,肩之所倚,足以所履,膝之所踦,砉然響然,奏刀□然,莫不中音:合於《桑林》之舞,乃中《經首》之會。”(《莊子·養生主》)再明白不過,其中音合舞,即說像庖丁解牛式的熟練勞動不僅是高超的技術,而且是優美的藝術。庖丁“為之四顧,為之躊躇滿誌”,說明他已全然處於充分的審美狀態。如我們作為旁觀者身臨其境,也當有同樣的感受,而作藝術觀。

與艱辛粗糙的勞動相比,熟練生產在於生產者覺悟屬性充分的全麵的發揮。這就意味著:一方麵,勞動者具有全麵發展的覺悟意識(起碼是這一方麵占有上風);另一方麵,其生產的物化將充分體現主體全麵的覺悟屬性。這並非空談,在文藝複興時期的畫家達·芬奇、丟勒、馬基雅弗裏、路德那裏就是。表麵地看,庖丁是為文惠君解牛,其生產被文惠君占有,他應該是無精打采,怎麼會“躊躇滿誌”呢?這隻說明庖丁在思想上是積極揚棄外化的,即他能在思想上自由對待其眼前的生產。這樣一來,庖丁解牛式的熟練生產便意味著:一方麵,其生產的成功,作為其覺悟屬性充分的全麵表現將是毫無疑問的;另一方麵,主體又有可能主觀地以之毫無疑問地作為其覺悟屬性充分的全麵的現實、感性。這後者就其表現形式而言,便是藝術性的充分的審美。庖丁的“躊躇滿誌”即由此來,此乃主體成功滿足心理的延長、擴大。而且,因生產已是“以神遇而不以目視,官知止而神欲行”,這也使主體有可能抽出心力用以觀賞眼前的創造。現在,一方麵,這手腳仿佛是別他的,就像主體身外的機器在歡快地運作;另一方麵,其心力就仿佛不參與這勞動而旁立一邊,隻是像旁觀者似的隻管對手腳的創造盡情觀賞,或者像跑到別的什麼地方去觀歌賞舞。

在積極揚棄外化的庖丁解牛式的熟練生產中,其整個過程從而是每一動作“手之所觸,肩之所倚,足之所履,膝之所踦”都是遊刃有餘的,都是生產者身心的自由發揮,即都是其覺悟屬性的體現,都能獲得審美價值。正是這樣,但見“砉然響然,奏刀□然,莫不中音:合於《桑林》之舞,乃中《經首》之會。”這就是一舉手一投足皆有可觀。我們知道,每種生產都有一套有機的係統的操作程序,包括一係列環節,諸多的步驟。與此相應,還有觸、倚、履、踦等多端變化的動作,它們像流水似的串聯在一起。可以想象,在積極揚棄外化的庖丁解牛式的熟練生產中,隨著生產流水般的進行,便有諸多審美對象集中有序地像放電影似的湧現在那抽身出來旁立一邊的主體意識之前,使其生產者目不暇接、留連不已,從而進入充分的審美狀態。這就很像藝術了:其審美對象集中有序,仿佛特意安排的。退而觀賞,觀者當樂此不疲,“為之躊躇滿誌”。

我們知道,在積極揚棄外化的庖丁解牛式的熟練生產中,隻因其生產的成功已經不在話下,可不去考慮,這才有主體意識充分的審美表現。而生產的現實意義是毫無疑問包含在其感性形式中的,這就是說,其時主體隻是直觀生產的感性形式,即可實現其充分的審美表現。在這裏,這感性形式是體現代表其生產本身的,是作為其生產本身所特有的,而不是體現代表別他的。觀見到這感性形式,就等於觀見到其生產本身。毫無疑問,它可以間接地代而觸發主體的美感。基此而設想,這隻有在積極揚棄外化的庖丁解牛式的熟練生產時才是可能的,從而也隻有對能夠進行這種生產的主體而言才是可能的。人們似乎可以拋開——這裏是抽象分離那含有現實意義的生產本身,而間接地隻在具有體現其意義、標誌其特點的感性形式上達到對它的觀賞。進一步,人們又設想到,可以專門造就能體現這種生產的、標誌其意義和特點的感性形式,純粹以之作為審美對象而進行觀賞,而這還等於是對其生產本身的觀賞。

在積極揚棄外化的庖丁解牛式的熟練生產中,因實現生產的現實意義已是毫無疑問,可不去考慮,則其時主體的所見仿佛就隻是生產的感性形式。從中便見得,主體仿佛隻是在創造這種審美對象。是的,由主體不去考慮他還在現實地表現自己這一點,便見得他仿佛隻是專門使生產的感性形式從生產本身中分離出來,或專門複製生產的感性形式,用來專供審美。正是這樣,我們仿佛見得,這是一種不為自己的現實表現,而專為審美所進行的特殊的創造活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