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這場浩劫的衛林,再不上網了。他看見別人在聊天室中眉飛色舞地聊時,他就仇恨電腦。是嗬,有誰像他一樣看見電腦就悄悄地想起了自己的百裏裸體行呢?

好像人走黴運的時候是連著走的。這事過了不久,衛林那天下樓時,一個不小心,腳是往前滑了下去,上身卻是本能地後仰地倒在樓梯上。結果是腳背在樓梯上拉了個直,裏麵的軟組織嚴重拉傷了。

衛林從此就成了跛子。

這個跛,很不好治。衛林看遍了城裏所有的中醫生,什麼法子都用靈了,還是一跛一跛的。醫生告訴他,這跛不要三五個月怕不得好,主要是裏麵的筋拉傷了,按理應該靜臥休息,那樣才好得快。可是,衛林要天天上班,走動,哪裏就那麼好得快?有時,衛林看著看著像是好了,第二天又跛起來。同事問他原因,他不說。而衛林自己明白,醫生一再告訴他,千萬行不得房事,一行要慘的。他不信,硬著在馬麗身上行一次,作一個試驗,第二天,果然又跛起來。他終於明白,他行房事的時候,那腳是在用大勁的,腳的大、小指頭恨不得將床頭的鐵棍夾斷,安得不再跛?

同事張能見他老是不好,就對他說,衛先生,你腳老是不好,我給你介紹個美女醫生黑姑,她最長於按摩,你讓她按摩按摩,說不定很快就好了。

衛林一聽美女醫生,眼一下就亮了。他問,她行嗎?

張能道,人家是祖傳行醫,技術不外傳,非常有名呢。

他道,不知道行不行。

張能道,人家那裏的生意可是好得很。

他道,對了,你說他是美女?

張能道,對,就是美女,真正的美女。

他問,如何美法?

張能道,人家的臉,長得非常有歐洲人的風格。你想想歐洲美女如何?

他道,好嗬。他一下想到了他心中最喜歡的美女英格麗·褒曼來。他想,莫非她長得臉白如玉,眼中如有兩泉?

張能道,她走起路來,完全是舞蹈的步子。

他道,好嗬。他一下想起模特在台子上走的貓步,以及她們冷豔和挑逗的眼。他想,這個女醫生要是是這樣,那不是天下第五大美女麼?

於是,他急切地問,她在哪裏行醫?我馬上去。

張能道,光榮街五號。

衛林費了好大的勁,才找到光榮街五號。這差不多已經是在城的邊上了,在一片舊的平房中,一條很僻的小巷中。但見五號門上大掛一塊老黑木扁,上頭有幾個金色的大字:黑姑按摩。

診室裏沒有人。他大喊一聲,有人嗎?

有。一個女人應著,從裏走了出來。衛林看了一下她,問她道,黑姑在嗎?我找她按摩治腳。

她道,好嗬,我就是黑姑。

他道,什麼,你是黑姑?

她肯定地點點頭。

衛林就在心中大罵張能,雜種,介紹這麼個女人給我。這個女醫生,別說治腳,他看一眼,就不想讓她醫的。天下哪有這麼醜的女人?

衛林想,張能說,她長得有歐洲人美女的風格,走著舞蹈的步子。她是嗎?

他坐在那裏,突然暗自大笑了起來。心中想,對,張能說得對,她還真是這樣。

她一臉的密密麻麻的蚊子屎,不正是歐洲人喜歡的獨特的美嗎?聽說歐洲人的女友臉上沒有雀斑,便算不得美女的。衛林想,黑姑臉上有這麼多,在歐洲應該是超級美女了。

她怎麼不是走著舞蹈的步子?黑姑隻有一米五幾,可是,她的右腿明顯地比左腿要短半尺左右,她走起路來,一上一下的,全身都在簸動,怎麼不是走著舞蹈的步子?

因為這種發現,衛林一下高興了起來,便想知道中國第五大美女的醫術如何。於是,他對他說了他來此的目的。

黑姑非常敬業地將他的腳診治了許久,然後對他說,在我這按摩不了多久,就會全好的。

他高興地說,真的?

她道,你試試就知道了。

衛林就讓她按摩。黑姑拿出一些藥酒來,開始為他按摩。黑姑按摩他腳的時候,他感覺太舒服了。半個小時的按摩結束,他在地上走了一走,比過去舒服多了。

他誇道,神。我明天準時來。

她道,好,我等你。

從此,衛林就天天來,腳也一天天地好起來。漸漸地,他和黑姑就熟了。因為黑姑的技術好,他的腳一天天比過去好,他就不覺得黑姑是那麼難看了。這個道理很簡單,一個長得奇醜的特級大廚,許多總經理看見他都對他笑眯眯的。吃了他的好菜做成了大生意,醜廚的醜,比總經理的博士美女秘書還要美呢。

這一天,黑姑為他按摩,他氣哼哼地。她問他,有什麼不開心的事?

他道,簡直讓我把臉丟盡了。

她道,丟什麼臉?

他道,黑姑,你不知道,昨天我大學兩個同學從遠方到我這來玩,我們都是本地出生的。他們打電話後,我對他們道,好,晚上6點,在榮樂大酒店門前等我。你知道,榮樂大酒店是城裏最好的,隻有最好的朋友,才會被請到那裏吃。到那裏吃一頓,也是主人很有麵子的事。

她道,這倒是。貴喲。

他道,多年不見的好朋友,一次吃五六百又算什麼?

她道,是這個理。

他道,氣死人了。

她道,出了什麼事?

他道,我老婆馬麗堅決反對在榮樂大酒店吃,她說,太貴了,要在家弄。我不同意,但是又沒辦法。

她道,為什麼?

他道,她在管錢嘛,我又沒有錢。我要在榮樂大酒店,她要在家裏,各不相讓,我們吵了起來。

她道,沒有必要嗬,為這麼點小事。

他道,我沒錢,當然爭不過她,隻有同意在家弄。上不成榮樂酒店,我那個氣嗬。所以說一文錢逼死英雄漢。

她道,早知道嘛,你在我這來拿一千去。

他心中一熱,格外看了黑姑一眼,道,謝謝,你真是好心腸,但是,怎麼會?

她笑道,結果呢?

他道,我隻有很丟麵子地對到了榮樂大酒店門前給我打電話的同學說,上我家吃,在家裏吃著溫馨,衛生。

她道,也是。

他道,但是在家裏吃,吃得我恨不得砸鍋碗了。

她道,怎麼了?

他道,你猜她煮了些什麼招待我的好同學,好哥們?桌子上,先上了一道她從冰箱中拿出的臘排骨。

她道,好菜。

他道,她沒有先泡,煮的時候也沒加菜,水也少,結果,我們哪是在吃臘排骨?我們分明是在啃鹽疙瘩。

她笑了起來,道,還有其他菜嘛。

他道,對,還有一個從冰箱中拿出來的臘鴨子,這個更慘,鹽那時天熱,裏麵長了蛆,我早就對她說了丟了,她怎麼就沒丟。好,我隻得硬著頭皮和同學們吃。這個倒是不鹹,但是,我那同學,從裏麵發現了寶貝。

她道,什麼?

他道,同學夾了兩個蛆問我,這是不是蟲草?

她哈哈大笑了起來,然後問,還有什麼菜?

他道,還有一個豬肚皮肉炒辣椒,好像全是肥肉,我們基本上沒動那肥肉一下。然後,一個蛋湯,什麼也沒有了?

她道,你愛人很節儉。

他道,我和我同學很快就吃完了。可是我肚子還是餓的嗬,我的同學們比我吃得還少,他們更應該是餓的了。

她道,雖然是嗇了點,但是總還是配合的,沒有把客人拒之門外,為你待了客了。

他道,我隻有這個要求?更丟人的還在後邊。

她道,又發生了什麼事?

他道,我和同學在外邊散步,走了還沒有一個小時,其中一個在外邊當副總經理的同學,要請我吃夜宵。我說我請,他堅決要請。

她道,請就請吧,禮尚往來嘛。

他道,他請我在榮樂大酒店吃。

她笑了起來。

他道,他點了一大盤香辣排骨,這是酒店的拿手菜,要幾十元一盤呢。還點了一隻蟲草燉鴨。還點了許多其他的菜,熬了十瓶檔次極高的啤酒,說是解渴。

她道,他可能是在幽默你。

他道,我還不知道?這次臉丟大了。你說我氣不氣?

她想了許久然後道,你愛人這次錯了,你是對的。我覺得人嘛,不能隻是工作,還是要一邊工作一邊享受的。享受就必須要花錢。

他高興地道,我就是這樣認為。

她道,我覺得,人活在世上不容易,買吃的嘛,就要買最精致的吃。

他道,對,正合我意。

她道,我就喜歡這樣。比如上街買菜吧,有的人是專撿便宜的老菜買,我卻是專撿好菜買,不在乎多那幾分幾角的價錢。我就在想,如果他天天上菜市都是買便宜的老菜,那不是他家人這一輩子都是吃的老黃葉子菜?

他道,太對了。

她道,我那天上街買菜,看見魚池裏有一條烏魚,北方人好像又叫青魚,就是在魚塘裏專吃小魚過日子的那種凶猛的魚。這種魚由於食物鏈短,因此肉是極好吃又有營養的。我起碼有十幾年沒看見過這種魚,有二十年沒吃過這種魚了,因為它們幾乎絕了種。我問多少錢一斤?賣魚人說十元,我毫不猶豫地就花了24元買下了這條烏魚。我很奇怪為什麼那些人不買。花鰱魚四元一斤,烏魚十元一斤,可是烏魚的營養相當於同是吃魚嚇過日子的團魚、烏龜,這些卻是上百元一斤。是人們沒有錢買嗎?不,是他們不會生活,沒有發現烏魚身上具有的高品質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