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魘今天又是星期二……
是啊,又是他演出的日子……
被某種力量牽引著,我,照例拉開門,披散著微卷的長發,蒼白的臉上隻有漠然。
“你……”坐在沙發上的你站起來,指著茶幾上的大衣,“我知道你要去哪兒,你去吧,我在家等你。爸媽這邊我來應付。把大衣穿上,外麵冷。”
我沒有回應也沒有伸手去拿大衣。輕輕的走出去,靠在門後我早已經淚流滿麵,其實你不用對我太好,我罪惡地想著,哪怕隻有一絲不滿,我也會心安理得些,但是你沒有,你也不會……
用最濫情的方式求婚,坐在後麵的你,拍了拍我的肩膀。我並沒有回頭,但臉一側,卻看到了一張小紙條,上麵有你蹩腳的塗鴉和你真摯的文字——喜歡你,嫁給我。回頭看你,我的眼裏滿是疑惑,但是你卻笑了,眼裏盈滿陽光。就這樣結婚了,媽媽很喜歡你,因為你是所謂的有錢人。婚禮很喧鬧,很精致,也很華麗。但我是茫然。在酒宴的角落裏我看見了他,背著吉他,鴨舌帽遮住了眼神,我看不到。他轉身,模糊了全世界。
你對我很好,我承認。溫情的蜜月旅行,溫馨的居室還有溫暖的隻言片語,你還會在你爸媽來訪時假裝親密,製造了一個又一個假象。而我對你的永遠隻有冷漠。
我的眼前,總會出現他憂鬱而又堅毅的麵龐,但是總是迷離的離我很遠很遠,我觸及不到,每次噩夢醒來,是因為在夢裏再次看到了他的轉身,轉身離我而去。
從他的樂隊成員那知道他已經有了固定的演出地點,每次都有一筆小小的收入,這些錢應該可以去還那些債了吧。他那不爭氣的父親,自從他母親去世後便一蹶不振,整日的時間都葬送給了牌桌,還有一屁股債。我心疼於他的堅忍,卻也慶幸,有了這個演出機會,他的夢想總算出現實現的跡象。
因此每周二我都會去看他演出。自從搬進那個所謂的金牌公寓以來我幾乎沒出過門,但是一到周二我就會出去,去看他。但偏偏,你每周二都會在家。我這種定期的離家終於讓你知道了他的存在。你沒有問起他,隻會說:“你去吧,我等你。”
奇怪的是,今晚他沒有演出。原來演出推到了明天,為了給明天的光棍節狂歡助興。
我找到他練習的地方,一間破舊工廠改造成的小小舞台。他站在上麵,認真地撥弄琴弦調整音高。平常的他很少說話,沉默地一度自閉。但是一到舞台上,鎂光燈打在他臉上總是有一種奇異的光彩。他的兩種極端讓我深深沉迷。怎麼在一起的,不記得了,說過喜歡我的話麼?不記得了……但是可以確定的是他是喜歡我的。沒來由的相信,沒來由的愛他。
貌似排練結束了,他和隊員打完招呼後,便背著吉他走了。和以往一樣,沒有多餘的話語,表情還如往常執拗。我悄悄的跟在他後麵,風好大,真的好大,可是他穿的很單薄。我沒有上前叫住他,從沒有,自從他那次轉身就再沒有。白色帆布鞋走起路來沒有聲音,但他還是知道了我再跟著他。“你快回去吧!”他連頭都沒回,“快回去。”我咬住嘴唇,忍住了不爭氣的眼淚:“你走你的,我隻是想在後麵看著你,能看到你就足夠了。”他談了一聲,繼續走著。隻是加快了步子。我也加速著,風好像更大了,刮在臉上有刀割的感覺。
“回去吧,不要跟在我後麵,這麼晚這麼冷,你不是自找苦吃嗎?”
“我什麼都沒有,而他什麼都有,你還要跟著我嗎?”
“我不喜歡你,一點也不。”
“跟你分手後我感覺像是甩掉了一個包袱,很輕鬆,你知道麼?”
“還有,他對你很好,你也要好好對他。”
他說這些話的時候,語調沒有起伏。
我固執地搖搖頭:“你,走你的,我就想在背後看著你,這樣就夠了,難道戀人一定要愛成路人嗎?”
“你……知道麼?固定的演出機會是他介紹的,這排練場地是他給的,還有你,是他的……”
我愣住了,這一切我一點都不知道,一點也不……
“所以我們回不去了,回不去了,知道麼”
“盡管我愛你。”
他說完,消失在夜色中,我癱坐早地上,決堤的眼淚,“是啊,回不去了……”我雙手掩麵而泣,觸及不到的不止他,還有我即將逝去的愛情。
未完成
我得到了一直以來最想聽的三個字,在一起的時光我從沒有聽過,從沒有,他總是吝嗇的施與他的關心,當我傻乎乎的笨拙的表達自己的感情時,他給我的永遠是漠然,頂多加一句——我也是……
但是現在卻已是物是人非了。往事在胃裏不停的翻滾,直至上升,我緊閉著嘴巴,不想讓它變成汙穢從我口中吐出,離開我的身體。但是我無能為力,疲軟的身體一如保持著癱坐的姿勢。啜泣終於演變成了嚎啕大哭。街邊路燈昏暗的燈光灑在他身上,還有飄舞的雪花。是啊,下雪了,雪花落在了他漸行的肩膀,單薄的讓我心疼。腿已經麻了,現在落寞的我應該很可笑吧!離開他的是我,現在跟在他後麵不要臉的也是我,口口聲聲說喜歡他的還是我,我現在是真的很想笑,走到現在我誰也沒對得住,對於你我也深感愧疚,你的忍讓和理解大概已經到了旁人無法理解的地步了吧……
我抑製不住的哭聲讓他停住了。前方的他好模糊,我看不清。看不清的還有上次他的轉身,多少次在夢裏我幻想著他轉身向我走來而不是離我而去。越來越看不清了,我的眼皮也越來越重,鼻子好酸好酸,眼淚和雪粒混雜在一起,劃過臉頰留下一道道汙濁的溝壑。
出現在我眼前的是一張瘦削的麵龐,上麵有雪花融化後留下的水珠,亦或是淚水?為什麼眉頭皺著,我伸手過去,但是想到我自己可笑的行為我停住了,手就那樣尷尬的停在半空。他伸過手來,把我扶起來,我的手才有了放置的地方。他放下肩上的吉他,細心的拍打我肩上,膝上還有臂上的雪。“回去吧!”他說這話時並沒有看著我的眼睛,而是撥弄著自己的吉他,又把它放回了自己肩上。我盯著他的眼睛,心裏想著給你五秒時間,看我,就不走。忽而罪惡感又湧上來了,這是在給自己機會麼?“前麵往左拐的路口打車比較方便。”他依舊沒看我,“自己小心點。”我轉身,朝著那個路口走去,我感覺到背後灼熱的目光,似乎要把我穿透。為什麼不在我麵對你的時候看我一眼呢?哪怕一眼呢?
坐進了溫暖的車廂,我悵然若失。師傅叫了我半天我才緩過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