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3 / 3)

“姐姐!”小晨笑盈盈的挽住我,“我哥哥對你可真好呢!”我抬頭看著他,勉強的擠出了笑容,算是作為一個回應。這幢樓散發著一種刺眼的光芒,讓我睜不開眼。我硬著頭皮走進門,屋裏裝飾著很華麗,就是在這樣一件華麗的房子裏,一向溫和的麥釗日第一次與他爸媽唱反調——結果就是我順利地搬進了公寓而不是別墅,但是還是沒喲偶脫離它母親的控製。“媽媽,我和姐……嫂子來了哦!”小晨衝到客廳,把我拽到了她母親麵前。這個美豔的女人正和她妹妹相談甚歡,見小晨來了,臉上立刻堆滿笑容,而目光移向我時,隻有微微點頭算是打招呼吧!我習慣了,自然也就覺得沒什麼,我找了個位子坐下來,抓起身邊的一本雜誌翻閱起來。

時間仿佛沾上了膠水,走的很慢很慢。這裏親友不多,大部分是麥家的妯娌們。女人們的聚會,聊天話題自然離不開美容和八卦,談到一個比較可笑的點時,女人們常常笑的花枝亂顫,典型的女性高分貝大概足以讓歌手汗顏吧!

快到中午時,我的雜誌也翻閱完了,這些雜誌被我翻了個底朝天,就連小廣告我也細細的閱讀了一遍,關上雜誌,這才發現客廳裏的人隻剩下我和小晨了。小晨躺在沙發上沉迷在PSP的格鬥當中。廚房裏人聲鼎沸,女人們全部湧進廚房,大概在切磋廚藝吧!我站起身來,和小晨示意我要去洗手間,小晨急忙放下PSP,站起身來說要陪我去。我笑了笑“我又不是小孩子,這個我還是能自理的吧!”小晨尷尬地笑了笑,“也對哦……廁所我就不跟著去了哈!都怪我哥拉,咱三叮囑我要我……”忽而她又感覺到說漏了什麼,忙捂住嘴。我沒有問下去,我捂住雙耳,蒙住眼睛,無視他的關心,為的就是給內心的愧疚找一絲解脫。

“你們家釗日娶得就是那個女孩嗎?”在經過廚房門口時,聽到了麥釗日小姨的聲音。談論的是我麼?我便停住了腳步。麥釗日的母親接話道,“別提她了,提她我就來氣。當初要不是我們老麥給她家爭取撫恤金,今天她娘倆估計在大街乞討呢!憑她那副尊容和地位,怎麼配得上我們家釗日呢?套不是釗日執意非那女孩娶。我怎麼也想不到我的兒媳是這樣一個人啊!”她後麵說了一大堆,但是我一句也聽不清了。腦海裏放電影般回放的是那些過往:幾年前,爸爸因公殉職,但是家屬撫恤金卻一直沒下來,我總記得媽媽每天以淚洗麵,平常和爸爸稱兄道弟的叔叔伯伯均作鳥獸散。家裏的頂梁柱倒了,靠媽媽當售貨員那微薄的收入是不能供我上大學的。當時我都有了輟學的打算。直到有一天,媽媽興高采烈的回家拉著我的手告訴我說,拿到撫恤金了,鑒於爸爸是因公殉職,每月還會定期發放爸爸的工資直到達到退休年齡60歲。這也就意味著家裏不僅瞬間可以得到一筆巨額賠償,以後再一段相當長的時間裏也有一筆固定“收入”。事情解決的那麼迅速而蹊蹺,每次我都想詢問事情解決的經過,但是媽媽總是閃爍其詞。現在,我總算了解事情的經過了,同時我也在猛然醒悟——為何媽媽總是執意聳掇我嫁給麥釗日。

雙腿像灌了鉛一般,一步也邁不動了。我感覺自己像是一個物品而不是一個人,隨意地被人拿來交換,我難道隻是這兩家人之間進行交易的砝碼麼?

我又回到了客廳,呆坐在沙發上。我發現自己真的可笑至極,這一場絢爛的婚姻背後隱藏的竟然是一個交易,而自己卻從頭至尾都埋在鼓裏。越想越難受,我倚靠在沙發上,難受極了。小晨湊過來,“姐姐,你,你沒事吧?”我搖了搖頭,“嗯,沒事,隻是頭有點痛。”說完又發現自己剛才的回答有些自相矛盾,隨即又補了一句,“空調有點熱吧!我沒事的。”

小晨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離中飯的時間越來越近了,廚房裏說話的聲音也越來越少,取而代之的是“乒乒乓乓”的炊具碰撞聲。客廳裏小晨又玩起了手機,我隻有盯著電視裏無聊的肥皂劇。

“什麼?”從書房裏傳來尖亮的女高音,麥釗日的母親接到了一個電話,“公司的應酬有今天的家庭聚會重要嗎?為什麼非選擇今天啊?”聽起來有什麼事情打擾了她的計劃,她很生氣。過了一會,她從廚房氣衝衝地出來,手中拿著手機,我看著她,徑自走向了我,將手機遞向了我,“是釗日!”我驚訝地看著她,接過了手機。

“喂?”

“你現在趕快下來,立刻馬上!”

“什麼?下來?為什麼?”

“別廢話了,趕緊下來,公司裏臨時有應酬,挺重要的一個客戶,說是要帶家屬出席。”

“可,可是,這裏怎麼辦?”

“我已經和我媽說好了,晚上咱們再回家吃飯,這也沒差!”

“還有,我這打扮,適合去麼?”

“臨時買唄!快下來,我已經在樓下了額。給你五分鍾!”

我把手機還給了她,她拿著又“喂”了幾聲,才發現麥釗日已經掛了,“這小子,掛手機了?這算個什麼事啊?他小姨大老遠的來一趟多不容易,可現在……”她指著我,“你,你趕快吧!對了,換套衣服,這種應酬得穿的像個樣子。”我“嗯”課一聲,和大家打了招呼,便走出門去。

“怎麼公司臨時有應酬了?”坐在車廂裏,我問在一旁沒有說話的麥釗日。他沒回答了,忽而又笑出聲來,“我撒謊的功力又長進哦,居然把我媽給騙到了!”“什麼?”我一時沒明白,“撒謊?這到底怎麼了?”他笑了一會,又收住了笑容,嚴肅地說,“一個人呆在那很難受吧!”我看著他,他直視著前方,仿佛不是在對我說話。我點頭,然後又搖頭。他轉過頭來看著我,“下午你可以隨便逛逛,記得買一套像樣的衣服,穿著回去。”車子啟動了,昨晚沉冷的陰霾早已一掃而空,街道兩旁的積雪也隻剩下星星點點,南方的學下的就是那麼吝嗇。

“小晨發短信說你看起來很不舒服,現在還好嗎?”他轉過頭來看著我,眼裏滿是關切。我並沒有迎合他關切的目光,而是低下頭擺弄著手裏的手機,“麥釗日,我想問你一件事……”我停止擺弄手機,轉過頭一本正經的地說,“我家裏的撫恤金,是……”我還沒說完,車子忽而戛然而止,我驚恐地看著前方,才發現是紅燈,於是又看向麥釗日,他收住了笑容,沒有表情的回答,“下午你隨便逛逛吧,快到晚上時打電話告訴我我去接你,到時一起去我媽那吃飯!好麼?”他就這樣轉移了話題,我看著他好久好久,原來他知道所有的一切……車子又重新啟動,車廂裏的我和他,便再沒有交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