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間一切因緣際會,皆出自巧合偶然。
馬抗在田地間深一腳淺一腳地艱難前行,連續詢問過幾位看守才找到埋頭苦幹的孟超。
田間勞動的孟超上身赤膊光膀,下身粗布短褲,健碩勻稱的肌肉隨著每一次揮舞鋤頭張弛有度,加上燕麥色的膚色,閃爍異色光彩的雙瞳,活脫一名英武少年形象。
經過兩年風吹日曬的繁重勞動生活,孟超早已不再如剛回到受降城那般纖瘦,身材變得魁梧堅實很多,尤其是得益於修煉《青德心經》的突破,“以炁引炁”修煉中潛移默化地改變著孟超的身體,無論內外都在發生驚人的蛻變。
嘖嘖感歎孟超變化之大的馬抗對兩人在西城都尉衙署的第一次照麵至今記憶猶新,尤其是那雙藍黑異瞳實在令人過目難忘,兩年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但對於某些人足以煥然一新。
馬抗指著自己已經沾滿泥土的軍靴,苦笑著埋怨道:“為兄說你什麼好,明明可以不用幹此等粗活,非得受這份罪,還連帶著我也遭殃,唉,可惜我這雙鞋了,這可是瑩瑩姑娘新給我做的,她知道被我弄成這般慘樣,一定會很生氣的,恐怕往後都不會搭理我了!”
“瑩瑩姑娘那麼善解人意,通情達理,定能體諒兄長的苦衷,無須過多擔心!”孟超雙手拄著鋤頭,歪頭對一臉愁容的馬抗說道,跟這家夥打交道久了,深知其秉性,鞋子埋汰弄髒絕對不是重點,重點在於瑩瑩姑娘的芳心何許。
果不其然,聽到孟超“寬慰”話語的馬抗眉頭舒展,愁容不在,徑直來到就近看守孟超等人勞作的護衛身邊,兩人低語一番,馬抗便揮手召喚孟超和阿力暫時放下手中工具,三人一同走到了一顆大樹下。
涼爽樹蔭下的三人盤腿席地而坐,馬抗慵懶地靠在樹旁,從懷裏掏出一把紙扇,慢悠悠地扇了起來。
“兄長此番來此,可為公幹?”孟超率先開口問道。
一旁短衣短褲,擺弄鞋底泥土的阿力全神貫注,心無旁騖,馬抗好奇地向阿力瞥了一眼,收回目光後,望向遠方遼闊的草原,淡淡地回道:“嗯,確是公幹,塞北要有戰事了。”
孟超遠沒有馬抗那般淡定從容,聽說有戰事,不知是興奮還是害怕,眼睛一瞪,脖子往前一伸,嘴中冒出個高亢的“啊?”
放過鞋底的阿力隨著孟超的大聲感歎,看向微笑不語的馬抗。
馬抗身體前傾,手拿紙扇輕輕一敲孟超的頭頂,笑罵道:“完蛋!這麼膽小怕事,以後還怎麼跟兄長混,聽說你當年揍洪衛時挺有骨氣的,怎麼一聽說要打仗,嚇成這奶奶樣!”
馬抗說完後,大搖其頭,滿臉的失望之情,似乎對於孟超的膽怯十分痛心。
孟超摸著根本不疼的頭頂,無心跟馬抗爭那一時口舌之快,焦急追問道:“一旦打仗,受降城肯定守不住,張嬸和老王頭咋辦啊?”
未等馬抗回應,阿力先驚詫不解地問孟超道:“孟哥,為啥受降城守不住啊?城中可有五萬精兵呢,俺爹經常說那些人都是晉國最英勇善戰的士卒!”
“你爹說的沒錯,但隻就那個時期來講,如今情況可大不同了,且聽我給你慢慢道來!”挺直腰板的孟超對著阿力擺出“你還年輕”的姿態,拿腔作勢地裝成說書先生般,開始教導啟蒙阿力,一旁搖扇子納涼的馬抗饒有興趣地看著準備侃侃而談的孟超,也想聽聽他為何會認定受降城守不住。
晴空緩緩飄過朵朵白雲,微風徐徐掠過片片嫩草,難得一個風和日麗的午後,孟超、阿力,馬抗三人庇佑在樹蔭下,一個晉軍低級都尉,兩個苦力役居然妄自談論起國家大事,估計會讓很多有身份的文人雅士嗤之以鼻,但整個國家不就由最底層百姓支撐建設起來的麼?三人討論無關對錯,隻希望多做打算,讓身邊之人能夠在亂世中乞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