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堡主。”季原拱手作揖,天下能以一招將他逼退的,不過一二人而已。沒想到小城陋店,竟然得遇高人。
但天一堡距此甚為遙遠,陸振陽怎會出現在此處?
“季大人。”陸振陽頷首還禮,眼前男子貌似弱不禁風的小白臉,實則行止得據氣度淵然,他身旁那個小丫頭更是生得不凡,自己實是看走了眼。
見他二人突然從打鬥中停下來敘話,四周那些被駭得三魂不見了兩魄的人都紛紛回過魂衝下樓。
此時一樓被困的人們已合力砸開門窗,剩下的小廝沒入湧出的人潮,很快便不見蹤影。
偌大的酒家頃刻便走得精光,而膽大的店小二也開始探頭探腦地向上張望。
眼見陸振陽眉間的鬱色更加深沉,季原提議:“此處不宜深談,不如我們換個地方?”
陸振陽剛一點頭,身形便如鷹隼般振起消失在窗口。季原掏出銀兩擱下,也隨之躍出窗外。竹陌最後動身,卻是緊跟其後。
三人七拐八繞,終於,為首的陸振陽在一個不起眼的茶肆外停下身。
夜色已深,普通的茶肆早已閉門謝客,麵前這處也是黑漆漆一片不見燈火。可當陸振陽舉手扣門以後,卻立時有人開門迎候。
跟隨掌燈的人往裏間深處走,陸振陽雖嘴上不言,心下卻著實佩服季原的輕功,他已近全力,對方卻一派從容地緊跟其後。
更令人吃驚的是,他身後那個看起來不大的小丫頭,雖然追得很是吃力,到底也沒落下。
進到房間,茶肆老板點亮燈燭,又麻利地擺出茶水器皿,這才躬身退去。
再次坐定,待熱水入杯,茶葉舒展,淡淡茗香浮起身側,片刻之後,陸振陽才緩緩開口:
“本座來這嶧城,為的是找尋城守家的‘少夫人’——小女陸沅清。”
嶧城城守姓劉,是四大家族中申家的姻表親戚,這個季原倒略有所聞。但天一堡遠在江湖,可從未聽說他們曾與朝廷中人聯姻。
季原心下詫異,卻隻是低頭抿茶,擺出認真傾聽的樣子。
“陸沅清是我長女,她自小便聰穎出挑,長得也好。我覺得她是女孩子,就算習武也難以大成,還是以後嫁個好人家比較重要。便請人來教她琴棋女紅,可這些她都不愛,偏喜歡偷偷跟著師兄弟們練習武藝。”陸振陽以手撫杯,喟歎著娓娓道來。
“沅清天資甚高,等我發覺到時,她所學早已遠遠超過我的其他弟子,即使放眼整個江湖,除去你我,也沒多少人能是她對手。真不愧是我陸振陽的女兒!”
“我雖然暗自得意,卻因為抹不開麵子,朝她大發雷霆。沅清是個強脾氣,一怒之下,竟選擇離家出走。”
回憶往事,陸振陽時而得意,時而歎息,說到此處,他微微停頓下來,浮現出一絲追悔莫及的神色。
“這便是堡主的偏見了,世間的男和女,本就沒有群體上的優劣之分,有的隻是個體上的差異。在下見過很多女子,論智慧膽識,眼界氣量,都是不輸男人的。”季原見他懊悔,一邊緩緩接口,一邊往對方見空的杯子裏續上茶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