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一路順風啊!”已經走出老遠,還遙遙傳來羅勳的喊聲。
這一次,眠玥卻是麵露微笑,不再回頭。
還會再見麵的,等外婆醒過來,她會帶上娘親、哥哥和嫂嫂,他們一家人團聚!
乘著這樣輕快的心情,眠玥千裏單騎,一路無障地奔向洛都。
回城前夜,她剛在客棧裏宿下,就聽窗戶口傳來“啄”、“啄”的響聲,這是十二星辰的接頭暗號。
早在眠玥離開方諸之時,便將“玄枵”等人解散,一般情況下,沒有傳召,這些人很少會主動找上她。
眠玥疑惑地打開窗,卻見下頭立著析木和術刺兩人。
進屋以後,眠玥問:“怎麼回事?”
析木道:“姑娘走後,屬下在方諸還有點事情,便多留了兩日。我見東蠻人早已退兵,這小子卻還鬼鬼祟祟地在侯府周圍打望,便截住此人盤問。結果,他說有要事相求姑娘,屬下做主,就將他帶了來。”
說完,析木識趣地退到門外,隻留他二人在房裏。
眠玥順手倒了杯涼茶遞給對方,術刺連著跑了幾天幾夜的馬,正覺嗓子冒煙,接過來便仰頭飲盡。
“說吧,你找我幹嘛?”眠玥笑問道,這“二愣子”又是唱的哪一出。
“什麼!你居然不認賬!”對方不明所以,術刺則差點跳起來,一隻手顫顫巍巍地指著她。
“當初是你為了找我阿娘,才在小王身上下的毒。怎麼,剛救出你外公,這就說話不算話,不管小王的死活啦!”術刺話說得又急又快,一副生怕眠玥不認賬的表情。
他此時不提,眠玥還真忘了這檔子事。當時為誑這“二愣子”,好像是有告訴他下毒的事。
可是,如果他千裏追來,卻發現自己並未中毒……
想到這裏,眠玥幹脆從荷包中摸出一粒黑乎乎的“丹丸”,十分“誠摯”地道:“實在對不住,這就是解藥,你趕快服用了吧!”
術刺見她態度轉變得如此快,雖是有些疑惑,卻也將丹丸一把抓過扔進嘴裏。
當然,眠玥絕對不會告訴他,這“丹丸”隻是庫根草的種子,她在路上偶然碰到,覺得蘭澤應該會喜歡這種稀奇的東西,便隨手采了來。
“你的相好呢,怎麼不見你倆在一起?還是馬上要回洛都了,你打算去找原先那個?”服下“解藥”以後,術刺又恢複了流裏流氣的神情。
他將房間環視一周,沒有見著其他人,便又隨口胡說八道起來。
“其實,在你方才喝下的茶水裏,我又下了另一種毒。”眠玥笑了笑,“陰森森”地道。
“不會吧!”術刺被唬得向後一跳,他仔細觀察著眠玥的神色,想要辨出她話裏的真偽。
“你是何門何派?竟然……竟然比血月教還會用毒!”術刺覺得這女子真是自己的克星,每回隻要遇見她,自己除了吃癟還是吃癟。
可是,為什麼栽在她手裏許多次,卻也還是盼著見到對方呢?
他明明,喜歡的是絳憐姑娘那樣溫柔和善的女子!
昏黃的燭火微微搖曳,映照在少女無暇的臉頰上,更顯得她姿容絕豔,笑靨如花。
術刺暗歎一聲,頗為惆悵地掉轉眼去。
“你知道我父汗為什麼會那麼快退兵嗎?”衝口而出的話,連他自己都覺得驚訝。
眠玥收斂玩耍的表情,靜靜地看著他。
術刺一昂頭,突爾驕傲道:“姓申的小子是挺不錯,你外公也寶刀未老。可是,要我們草原人不戰而退,就算你們大乘的戰神季原重生,隻怕也沒那個本事!”
這麼說起來,雖然有過幾次小型交鋒和刺探,但東蠻人屯兵那麼久,卻連一次大規模的攻城之舉都沒有。
的確是令人費解。
“你做了什麼?”眠玥直接道。
術刺看著她,良久,才垂眼道:“送走阿娘,我去父汗的金帳前拔刀自刎來著,想要勸諫他退兵。隻可惜,很快就被人奪走兵器。”
說到這裏,他苦笑一聲:“我很沒用是吧?雖然是草原上的繼承人,父汗卻每每拿我威脅阿娘,逼迫她做不願意的事情。我小的時候曾經立誓,終有一天,會長成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好叫阿娘不再被欺負,可是……可是,要等到什麼時候,我才能成為那樣的人呢?”
他歎了口氣,將頭埋得更低:“父汗命人將我關在氈房裏,我絕食了六天六夜,才逼得他答應退兵。”
“所以說,本王做這一切,可不是為了你!”到最後,他卻將頭一擰,欲蓋彌彰地道。
“我知道,想必在宮夫人眼裏,你不止是個好兒子,更是頂天立地的男子漢。”眠玥藹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