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李連翹再次失眠。
她站在窗前,看著夜空上的那一彎殘月,心裏的思緒雜亂而紛繁。
白天的時候,父親告訴她的那些事,她至今都無法完完全全地接受,隻覺得一切像是做夢一樣,那般地不真。
知道自己與沈家的親事後,李連翹深知自己原有的那些憧憬與規劃完全地被打破了。從今以後,她的人生將要變得與想象的不一樣,即將走向另一條陌生未知的道路。
關於沈家執意要與他們家結親的原因,李連翹至今都想不透。
他們家不過是簡單平淡的鄉野人家,如沈家那樣的大戶,怎會因為父親給沈老爺看過一次病,就執意要與他們家結親呢?
更何況,父親並未醫好沈家老爺。
沈家的人應該抱怨父親無能才對,怎還會巴巴地結上一門親事呢?
若是因著自己的緣故,可那時的自己,才四歲,能瞧出什麼端倪來?要模樣沒模樣,要才能沒才能,什麼都沒辦法估測出來,沈家怎麼就認定了自己是他們的媳婦呢?
這一切都太可疑了。
總覺得一切沒那麼簡單,父親到底隱瞞了自己什麼?
可是父親又說,不管怎麼樣,他都不會害自己,要自己別多慮,並解釋說,沈家的人沒她想象的那般可怕,大部分是些好相與的。
父親這麼說,到底是在說事實,還是隻是為了安慰自己?
一時間,對於從小到大一直崇敬的父親,李連翹的心裏也落上了小小的埋怨。雖說婚姻大事皆由父母做主才是正經,可這樣突然性的,不明不白地就告訴了自己一樁這樣不可思議的親事,要她怎麼平心順氣地接受?
若對方是個與自己家相當的人家,倒也罷了,她可以試著慢慢接受,盡自己最大的努力,試圖讓曾經憧憬的美好生活安插在現有的婚姻上。
可對方是沈家啊。
聽說在那樣的大戶人家裏頭,光是個地位低下的粗使丫頭,穿著打扮都比他們這些鄉野人家的要好。
在那樣的人家裏,她該怎麼辦?
她該怎麼做才能讓丈夫喜歡,婆婆憐愛?
李連翹的心裏突然沒了底。
想了整整一夜,還是毫無頭緒。
第二日,她特地起了個大早,給家裏做了可口的早飯,待李沉香吃了飯出去找小子瘋玩之後,李連翹便開始絞盡腦汁地想著,該如何才能讓父親吐出真相來。
是的,經過一晚上的思慮,李連翹下定了決心,她要想方設法地讓父親把隱瞞的那段緣故給說出來,隻有明白了那些內裏的真相,她才能真正安心,接受這個事實,嫁入沈家。
而從頭徹尾,李連翹壓根就沒幻想過沈家大少的一切。
他的容貌,他的性格,他周邊的環境以及行為處事能力等等,這些李連翹想都沒想過,許是覺得太陌生,許是她根本就還沒做好接受這一切的準備。
沈家大少,對於她而言,還是太遙遠了些,有些觸不可及,所以甚至連想象的餘地都沒有。
不過,這廂李元明似乎早已猜透閨女的心思也似。
故而麵對李連翹的好酒好菜,李元明隻是不停地吃著好菜,誇李連翹的手藝真是越來越好了,並未去多碰那烈酒,以免酒後失言。
李連翹千勸萬勸,李元明就是借口不喝酒。
最後,李連翹也是無法,隻得棄了這個法子,改為其他。
可是不管是套話,還是演戲等等,李元明就是咬緊牙關,一字不透,似乎心裏隱瞞的那個秘密,比他的性命還要重要一般。
種種辦法都試過了,到頭來還是一字不知,李連翹非常地沮喪。
然而,在那段日子裏,李連翹自己都沒發覺,她其實已慢慢地接受了自己即將嫁入沈家的事實,隻是內心依舊處於微微的惶恐當中罷了。
秋後隆冬,幾場雪後,很快就迎來了除夕之夜。
熱鬧褪盡,初春伊始,李家也開始進入了忙碌緊張的時刻。
及笄的日子愈發臨近了,這令李連翹原本期待的心情反而漸漸地變得緊張低抑起來,因為及笄之後,意味著就要正麵與沈家接觸了。
在過去的半年裏,李連翹有意無意地從村民的口中探聽到了一些關於沈家的消息,對於那個陌生而遙遠的沈家大少,她如今也是清楚了一些消息——
他姓沈名曄,是個非常有能耐的青年,如今獨攬沈家龐大的家業,在一眾大戶人家的閨閣小姐心裏,是結親的不二人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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