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兒知道母親想說什麼,她也從馬強的眼神裏,看到了那汪深情。但她認為自己的愛情,已經隨著往事走遠了,還有一絲絲的影子,也傾注到了那塊圓圓的鵝卵石上。月兒一時無法回應他們。
度假村即將落成的時候,月兒回家吃晚飯。聽見馬強跟母親在廚房裏忙,她就坐到了飯桌旁,等著品嚐他們做的美味。
一陣瓢盆的叮咚聲後,月兒聽到了母親跟馬強的對話:“馬強,再有幾天你就要回城上班了,以後也要常來玩啊。”
“放心吧阿姨。隻要您不嫌棄我,我會把這裏當成自己的家。”馬強說。
“我哪裏會嫌棄你。我正在琢磨著給你說個好媳婦呢。聽說婦科一個護士脾氣特好。”如君說。
“阿姨,我暫時不想找對象。”馬強拒絕著。
“這麼大了,該考慮了。”如君明白,馬強對月兒的心思就像敬民當年對她一樣。
“我心裏有人了,我一直在等她。”馬強固執地說。
“傻孩子,如果你等不到她,不是會誤了自己嗎?”如君早把馬強看成了自己的孩子。
“我知道她的傷太重,需要時間恢複。我不急,我會慢慢等,等一輩子我也不會後悔。”看樣子,馬強早就鐵了心。
月兒的淚,不知不覺地滴在了飯桌上。這天晚上,她撫摸著路塵給她的那塊圓圓的鵝卵石,久久不願放下,她多麼希望自己早日走出陰影,讓心圓起來,讓生活也圓起來。路塵一去不複返了,那塊鵝卵石也常常被馬強送來的鮮花遮擋住。馬強的影子慢慢已經進入了月兒的領地,她經常能感受到那份暖情,那份關愛。
自從醫院開業,康嘉年就再沒顧上回北京。但他心裏還牽掛著一個人,隔些時日,他就會給這個人打個問候電話。這個人是他的老領導張院長。當年嘉年平反後,回到醫院就做了張院長的鄰居,他們在工作上,生活上都相互照應。
嘉年離開北京前,把家裏的鑰匙留給了張家,張院長時常去嘉年的家裏看看,他在電話裏說,嘉年那盆君子蘭,年年發新芽,現在已經由一盆,分成了好幾盆。張院長已是近百歲的高齡,最近身體越來越差,他兒子給嘉年打電話說,已經讓父親住進了保健病房,他的一些器官正在衰竭,這次住院,怕是很難出來了。嘉年打算去北京看看這位老領導、老戰友。月兒決定陪爺爺一同前往,另外,她去北京還有別的打算。
嘉年見到張院長時,他已經處於昏迷狀態,嘉年從他那平和的神態裏看出,老領導已經無憾。
從醫院出來,月兒提議去研究所看看祈兒。嘉年早就猜出了她的心思,來北京前,他就給研究所打過電話。他們在一個工作人員的陪同下,來到一個培養室裏。祈兒雖長得不高,但已具備了樹的形狀,不多的枝杈上,掛著稀疏的葉子,葉子半彎,像一個個月牙。整棵玲瓏剔透,乍看似無色,再看又似有彩光,像玻璃又像水晶。
“‘月兒’生長得非常緩慢,希望我們特配的營養液,能幫它長得快點。”工作人員說。
“‘月兒’?”月兒不解地問了一句。
工作人員解釋道:“哦,‘月兒’是我們工作室給這種植物起的名字,你們看它的葉子,多像一彎新月。”
“噢,真的很像。”月兒對這個名字很滿意。
“好,好名字!希望它像月亮一樣,早日把皎潔的光輝灑向人間,圓香瀑山幾代人的夢,圓世上所有病患者的夢。”這是孫女的名字,嘉年當然喜歡。
工作人員像在下保證:“我們會加緊研究,不負眾望。”
馬強回城後不久,又被單位安排回度假村,做了香瀑山旅遊度假村的官方經理。
一九九六年,香瀑山旅遊度假村正式對外開放了,康敬國從美國組織了一個華僑旅遊團,成為度假村接待的第一批貴客。跟團回來的,有敬國的夫人和兒子,劉柱子夫婦和他的兒孫們。
嘉年提議,在翠庵前照個全家福,當娟子準備按快門的時候,嘉年對站在一邊的馬強說:“孩子,快過來站在月兒的身邊。”馬強快步過來,把手搭在了月兒的肩上,衝月兒笑了笑,月兒也羞澀地對他笑了。
照片很大,連同翠庵旁邊的那塊木牌子也照上了一角。木牌子是月兒的“傑作”,上麵的內容是:
親愛的朋友:
當你把希望寄托於美好的生活中
生活並不一定都是美好的
當你把希望寄托於幸福的婚姻中
婚姻並不一定都是幸福的
就把希望寄托在自己不懈的努力中吧
奮鬥的路上別忘了
你的身旁有一個堅強的後盾
那就是——供你休養的大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