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津的告急,毛澤東的聲明,使北平城裏的傅作義坐臥不安。
在通縣五裏橋的鄧寶珊徹夜未眠,一會兒踱步,一會兒佇立。
傅作義慢慢地坐立起來,默默地望著這位交情多年的辛亥革命前輩。
陳長捷低下頭,陷入了沉思。
突然,八麵槽的錫拉胡同12號一座民宅接連傳出兩聲炸彈爆炸的轟響。
傅作義無奈地搖搖頭,帶著惋惜的口氣說:“你早離職了幾天,不然你可以幫我的忙。”
傅作義也已下定決心,同意在北平城內草簽協議了。
會場頓時陷入沉默,沒人表示反對,也沒有表示讚成。
北平和平之路是傅作義走出來的,也是被共產黨、解放軍逼出來的。他在思想上的轉變,還需要時間,需要一個認識過程。
鄧寶珊出城談判,和平之門正式開
冬夜是漫長的,但終會有天明的時候。被泥雪堵阻的車輪就要轉動。
1949年1月14日到了,傅作義需要作出最後的抉擇。這天上午,他把鄧寶珊、周北峰請到居仁堂,讓他們立即啟程到解放軍平津前線司令部談判。
周北峰焦急地說:“總司令,今天就是14號了。上次在薊縣八裏莊‘會談紀要’上所說的時限就是今天,我們該答複了。”
傅作義不以為然地說:“你們去吧!就說有些條款還需要再商量一下。”
周北峰立即與解放軍方麵聯係。當日午後1時,鄧寶珊、周北峰、刁可成(傅部政工處科長)、王煥文(鄧的副官)一行四人,乘車到德勝門改騎馬前進。他們不必去河北薊縣八裏莊了。解放軍平津前線司令部此時已經移到了通縣宋莊。
他們途經清河鎮時,又由解放軍用吉普車送到通縣以西五裏多路的五裏橋的一個大宅院門前。林彪、羅榮桓、聶榮臻已在大門口迎候,車內的傅方代表趕緊下車與對方握手。
林彪說:“歡迎,歡迎!鄧將軍你們一路辛苦了,請先到屋裏休息吧!”
這是一個名叫張永和的地主宅院。四周築有高牆,內有四個小四合院,組成一個完整的大四合院,共有40間房屋。住宅全是磨磚對縫,一碼到頂,雕梁畫柱,朱紅色的門窗,屋內陳設典雅別致,給人以古樸大方和莊重之感。把談判地點選在此處,多少可以表明中共方麵對和平談判的誠意。這裏距通縣宋莊的解放軍平津前線司令部也有五裏多路。
雙方代表進屋後,羅榮桓說:“你們先休息休息,等一會兒再談。”
“不累,不累!我們是不是現在就可以談?”周北峰深知時間的寶貴,一分一秒也不能耽誤,連忙以一種懇求的口氣說。
聶榮臻十分嚴肅認真地說:“周先生,我們上次談得很清楚,1月14日午夜是答複的最後期限。我們曾通過北平城裏的同誌向貴方作過多次催問,這一點你是知道的,但你們遲遲不作答複。現在隻剩下幾個小時了,我們已經下達了攻打天津的命令,這次談判就不包括天津了。你們有什麼意見?”
周北峰這時才發現上次在八裏莊參加談判的劉亞樓參謀長沒有在場,大概是去指揮進攻天津的作戰了。他好像受到沉重的一擊,立即意識到現在在談判中能討價還價的時間和資本幾乎沒有了。他沒有說話,而是轉臉看著鄧寶珊,那意思是問:“你看怎麼辦?”
鄧寶珊也有些悵然,沒想到一見麵中共方麵就給他來了一個下馬威。他雖然知道這責任在於傅作義猶豫不決,解放軍隻好先在天津動手,但不相信解放軍能在短時間內拿下天津。在他的腦海裏,天津城防工事比北平、張家口、塘沽等地都要堅固,用天津守備司令陳長捷的話說是“固若金湯”。於是,他對聶榮臻說:“我們出來,傅先生已下了決心,天津就別打了。”
聶榮臻說:“你我都是軍人,你也知道,仗一打響就不好收拾了。”
一陣沉默。
鄧寶珊對周北峰說:“用你的名義打個電報,將這個情況報告總司令,請他作指示。”
還在1月12日,也就是上次周北峰離開八裏莊的第二天,中共中央軍委給平津前線司令部發了指示電。軍委認為,傅作義如此拖延,應在鄧寶珊將軍到來時明確指出,傅本人及其部下對人民犯下的滔天罪行,必須向人民低頭認罪,立功自贖,方有可能赦免戰犯罪,否則是不可能的。平津如被打爛,其責任全在傅方。解放軍對平津兩城包圍已有一個月,一等再等,而且又按照傅方所提方案進行,但談判如此之久,始終不著邊際。傅部如有誠意,應即令天津守軍於13日全部開出城外,聽候處理。傅部如不改變立場,解放軍將堅決殲滅之。與此同時,軍委判斷天津守軍13日是不會出城的,所以命令林彪等準備14日攻擊天津。
1月14日10時,解放軍向天津13萬國民黨守軍發起了總攻。同一天,中共中央主席毛澤東發表了《關於時局的聲明》,明確指出:“雖然中國人民解放軍具有充足的力量和充足的理由,確有把握,在不要很久的時間之內,全部地消滅國民黨反動政府的殘餘力量;但是,為了迅速結束戰爭,實現真正的和平,減少人民的痛苦,中國共產黨願意和南京國民黨反動政府及其任何國民黨地方政府和軍事集團,在下列條件的基礎上進行和平談判。”
這些條件是:
(一)懲辦戰爭罪犯;
(二)廢除偽憲法;
(三)廢除偽法統;
(四)依據民主原則改編一切反動軍隊;
(五)沒收官僚資本;
(六)改革土地製度;
(七)廢除賣國條約;
(八)召開沒有反動分子參加的政治協商會議,成立民主聯合政府,接收南京國民黨反動政府及其所屬各級政府的一切權力。聲明最後強調指出:“對於任何敢於反抗的反動派,必須堅決、徹底、幹淨、全部地殲滅之。”
天津的告急,毛澤東的聲明,使北平城裏的傅作義坐臥不安。他那冷峻的目光中此時又多了些內容,是明淨?還是失意?還是恐懼?抑或什麼別的?
王克俊匆匆走進居仁堂,將剛剛收到的周北峰來電遞給傅作義。傅閱後說:“立即回電告訴他,與鄧先生相商酌情辦理。”
王克俊轉身離去,傅作義獨自一人在屋裏來回踱步,滿臉愁容。他仍在動搖和痛苦之中,既不能為了爭取時間,讓鄧寶珊不談就草草簽約;又不能讓解放軍進攻天津的行動停下來,等到簽約後一起解決。唉,難呀!哪有一個妥善處置的辦法啊!無奈,他隻好讓參謀長李世傑告訴天津守軍司令陳長捷:“堅持兩天,就有辦法!”
1月14日夜,無月,無星,北風呼嘯,寒氣逼人。在通縣五裏橋的鄧寶珊徹夜未眠,一會兒踱步,一會兒佇立。他那焦急而緊張的心,在時快時緩地跳動,他用盡了全力想控製一下,但無濟於事,仍不能平靜下來。這恐怕是入冬以來北平時間最長、天氣最冷、夜色最黑的一個夜晚。
東方終於吐出了魚肚白。漸漸的,那一小圈白光變大、變亮。蒼茫的山嶺梁峁一下子淹入了透明的晨曦。
1月15日上午,平津大戰中國共雙方軍隊高級將領在戰場上的最後一次正式和談開始了。
這次會議開了一天,直到深夜才結束。雙方代表商談的主要內容是:北平國民黨軍開出城外的地點、改編方案、補給、團以上軍官的安排原則、軍政機構移交和接管辦法,等等。商談範圍隻限北平一地,綏遠問題不列入此次會議議程。
中共方麵出於保護北平古城的考慮,在商談一些具體問題中作了較大的讓步,對於傅方提出的要求和方案都盡量給予滿足和采納。如部隊出城改編,傅方要求離城不要太遠、太分散,中共代表答應可以做到,地點可選在通縣、三河、香河等地區。又如關於部隊補給問題,也完全同意傅方提出的意見,逐步由解放軍完全負責。又如移交和接管機關、企業等問題,也采納傅方提出要有一個過渡辦法的方案,可以成立一個聯合機構負責解決。因此,保證了商談的順利進行,並整理形成了一些具體條款。
這次商談,是在邊打邊談中進行的。戰場上的進程和態勢,直接影響著傅方談判代表的心態。鄧寶珊原以為“固若金湯”的天津起碼也能堅持個把月的,可以撈取些資本,沒想到解放軍僅用29個小時就攻占了天津全城,俘虜了陳長捷。當他和周北峰得知天津失守的消息後,極為震驚,深感北平更加孤立了,隻有迅速促成和平解決北平問題,才是上策。
解放軍攻克天津成了一服“催化劑”。而陳長捷的“現身說法”,則對促進和談也有著一種奇特作用。
1月16日拂曉,剛當俘虜不久的國民黨天津警備司令陳長捷,在解放軍戰士的押送下,乘車來到了通縣五裏橋。在張宅一間大屋裏,他見到了鄧寶珊和周北峰。這是解放軍平津前線司令部的一次精心安排,目的在於讓傅方代表盡快簽署和平協議。對於鄧、周來說,這真是富於戲劇性的一幕!
一見麵,陳長捷就指著鄧、周大聲吼道:“你們這些家夥,躲在這裏,以和談為名,吃飽了飯磨牙玩,就是不簽字!讓我陳某人和13萬弟兄們當犧牲品,作為你們討價還價的資本。呸!我們完了,看你們還找誰墊背!”
陳長捷的到來,使鄧、周感到很意外。麵對陳的怒斥,他倆感到很委屈,有口難辯,難道他們就不想快點簽字嗎?
但是,他們能夠理解陳長捷的心情和失態,知道他在天津挨了打,失了麵子,見到自己的人泄泄氣是難免的。
周北峰好言相勸:“你別著急,有話慢慢說,先坐下休息休息。”說著給陳長捷遞上了一杯熱茶。
陳長捷瞪了一眼周北峰,用顫抖的雙手接過了茶杯,喝了兩口,才緩慢地坐在椅子上。沉默了一會兒,鄧寶珊望著陳長捷說:“你有話可以心平氣和地談談,我們也好轉告傅總司令。你的家室有什麼事情要辦?你不好向解放軍提,我們也可以替你說說。”
陳長捷的情緒穩定了下來。要說談談,他還真有些心裏話想說,也隻有現在可以做到無所顧忌。再說,他剛剛吃了敗仗,教訓體會都是帶著血腥味的,對人最有說服力。
同是一個陳長捷,幾天前還發誓要與天津共存亡,表示“武器是軍人的第二生命,放下武器是軍人的恥辱”,現在卻完全變了另一種口氣,他所說的許多話都是鄧寶珊、周北峰不曾想過也無法體會到的。
陳長捷說:“現在大局已定,為蔣介石的不義戰爭作垂死掙紮,不趕快覺悟,不起義反正,即便逃到天邊也是死路一條。天津的事實就是這樣。”
“人家共軍的戰略戰術,實在是高明,變化莫測。毛澤東指揮戰爭正確適切,達到了使國軍完全聽從他的調遣。沈陽攻克後立即派東北共軍入關,使蔣介石、傅總司令措手不及,既不能調動華北軍隊援救徐蚌,也不能按計劃擴軍。接著,先圍張家口,把傅的注意力引向西線,讓35軍增援;再圍新保安,傅又上當派出基本部隊,結果送了更多的本錢,北平、天津也陷入重圍。傅總司令多次讓參謀長告訴我:‘堅決守住就有辦法。’這猶如在陷落死坑裏討價還價!”
“共黨的情報工作簡直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使他們對天津城防的設計、運用和兵力部署都了如指掌,得以恰當選定主攻方向,一舉打破城防體係。相反,我們的情報工作卻一團糟,多如牛毛的情報機關和人員全是吃幹飯的。東北共軍幾十萬人經長城入關,傅作義毫無所知;他們進抵寶坻、唐山和在津塘間轉兵,我也未察覺;天津被圍了,尚摸不清有多少共軍,挨到重打後依然不明真實情況。”
“守軍的士氣普遍低落,不願再戰,而共軍官兵英勇頑強,很有戰鬥力。天津城防陣地的暗堡和一些支撐點工事不是被他們的炮火所摧毀,就是三五成群的戰士摸爬到跟前,一組繼一組,一人繼一人,用炸藥包、爆破筒、手榴彈進行爆破,有的還與碉堡一起炸毀,真是不怕死。如果我們的官兵也有這種精神,也許還能堅持……”
陳長捷低下頭,陷入了沉思。
鄧寶珊、周北峰等人都在認真地聽著,沒有插話,沒有議論,隻有思考。聽了陳長捷的這番話語,他們會有些什麼感想,可以說是不言而喻的。
當日下午,雙方代表繼續會談。沒有人再提及陳長捷一事,好像五裏橋從來沒有來過這個被俘國民黨軍中將司令。但是,會談氣氛更加融洽了,代表態度更加誠懇了。
林彪首先發言,他說:“毛澤東主席今晨來電說,他得知鄧先生出城來談判,很高興,並致歡迎之意。鄧先生8日電示榆林方麵派人去見他的事,他已知道了,也表示歡迎。”
鄧寶珊聽了林彪轉達毛澤東對他致意的話,非常高興,激動地說:“願為保全文化古都,盡我全部力量,不辜負毛先生的厚望。”
雙方代表就和平解決北平問題達成一致意見後,聶榮臻談了解決綏遠問題的初步設想。他說:“綏遠的問題,我黨中央指示緩緩再談。如果北平的和平解放能順利完成,使中國數百年的文化古都及文物古跡能夠完整地回到人民懷抱中,綏遠問題就好談了。毛主席說要用一種更加緩和的方式,我們叫它為‘綏遠方式’。”
最後,林彪、羅榮桓、聶榮臻和鄧寶珊、周北峰分別在《北平和平解放的初步協議》上簽了字。同時,雙方商定:次日由鄧寶珊和刁可成、王煥文偕同平津前線司令部參謀處長蘇靜、隊列科長王朝綱一塊進城;周北峰暫留五裏橋,以便聯係。
晚飯後,林彪、羅榮桓、聶榮臻一起來到鄧寶珊下榻的小四合院,與傅方代表握手告別。林彪說:“從全國形勢看,死守北平是不可能的事了。但為了保全古都及市民生命財產安全,我們甚望和平解放北平,惟不可能再拖延時間。限本月21日首先開出一個軍兵力到城郊地區,然後再陸續開出。為了指揮傅部軍隊出城行動,可在德勝門外設雙方參加的指揮所。此後,我方再派軍政負責人入城。”
鄧寶珊說:“林將軍所談幾點,我看完全可以照辦。”
林彪從大衣口袋裏掏出一封信遞給鄧寶珊說:“請鄧先生將這封信轉交給傅將軍。”
鄧寶珊拿著信說:“有句古訓為‘生年不滿百,常懷千歲憂’。我想,一個人如果不懷千歲憂,總有一天會遭到後人的恥笑甚至責罵的。我也這樣勸過傅先生。傅先生以及我本人,還有諸位先生,總有一天要黃土覆麵的。在我們化成了灰後,後人寫這段曆史時總會是公正的。”
是的,曆史永遠不會忘記為北平和平解放而做出過貢獻的人們。通縣五裏橋談判作為平津戰場上國共雙方代表的一次成功合作和最後一次正式接觸被載入史冊,功不可沒。
1月17日,旭日東升,陽光普照大地,積雪開始融化。空氣是這樣的清爽,使人胸脯裏感到分外舒暢。
約9時許,鄧寶珊偕蘇靜等人乘坐一輛吉普車駛出五裏橋,踏上了回北平城的道路……
爆炸案轟動京城,何思源命懸一線
1949年1月18日淩晨3時,北平城裏一片寂靜,四處都是黑洞洞的。
突然,八麵槽的錫拉胡同12號一座民宅接連傳出兩聲炸彈爆炸的轟響。緊接著,便是硝煙驟起,磚石橫飛,屋頂塌落,東西破碎,痛苦的嘶叫……一切都幾乎發生在同一瞬間。
黑夜的寂靜被打破了。
這是前北平市長何思源的住宅。錫拉胡同的人被震醒了,八麵槽的人被驚醒了,人們從四麵八方趕來搶救、看望受傷的市長及其家人。
一家六口,一死五傷。何思源的小女兒何魯美是一個中學生,當場斃命。他的妻子何宜人(原籍法國)受傷最重,經協和醫院急救,從頭部取出炸彈片四塊,神經受傷,始終未痊愈。他本人被送到東交民巷北平醫院輸血搶救,但傷勢不重,主要是因為沒有被彈片擊中,大部分是磚瓦木石塌下砸傷的。他的大女兒何魯麗和兩個兒子均被炸傷或砸傷,也被送到醫院救治。當時,他和兩個兒子睡在外間屋,裏間屋頂先發生爆炸,他們趕緊起來撲向裏屋去救人,剛起身走了幾步,外間屋頂也發生爆炸。兩顆定時炸彈爆炸時間不一,何思源才幸免遇害。
當天,北平各大報紙都在頭版刊登出前市長家發生爆炸的消息,全城嘩然,南京國民黨中央社報道說:“這是‘共軍攻城,打擊和平使者’。”不明真相的人,以各自不同的心情在竊竊私語,作著種種猜測。
到底這起爆炸案是誰幹的?為什麼想暗害何思源?為什麼又偏偏選在1月18日天亮之前呢?要想弄清這些問題,還得從何思源當市長說起。
何思源是山東人,北大畢業,留學英、德、法等國。1927年回國,次年出任國民黨山東省政府教育廳廳長。1943年升任山東省主席,堅持敵後抗日鬥爭。1946年11月,他由國民黨山東省政府主席調任北平市市長。到北平不久,就發生了轟動全國的“沈崇事件”,即12月24日北京大學女生沈崇在東單廣場附近被兩個美國兵強奸。消息傳開後,各大專院校憤怒了,先是罷課,後是上街舉行反美遊行示威。國民黨軍警、軍統、中統人員在警備司令、軍統頭目陳繼承的指揮下,紛紛出動,強行阻撓。這些人白天在街上打罵學生,夜裏進校搜查宿舍,隨意抓人,把整個北平城鬧得風聲鶴唳,人人自危!12所大學派代表去找陳繼承,陳不見。各校學生集結在新華門國民黨北平行轅門外靜坐,強烈要求釋放被捕同學。
麵對師生們的責問和請求,何思源與一些學生代表乘車來到外交部街警備司令部。陳繼承說,他不知道有打罵、逮捕學生的事發生。何說:“身為負責北平治安警備的司令,竟說不知道,誰能相信?”
何思源等又來到中南海北平行轅主任李宗仁處,沒找到李宗仁。李的參謀長王鴻韶打電話叫來了陳繼承,陳依然推說不知道。何思源很生氣,激動地說:“北平有行轅、戰區長官部,有警備司令部,還有我這個無權無用的市長,竟然出了這種事!學生不散是個市政問題,我這就去告訴在新華門靜坐請願的學生,讓他們回校去,今晚一定放人,如不放人,明天請看我的辭職書!”
何思源的話果然奏效,請願的學生紛紛散去,八個被捕的學生當晚也釋放了。
由於何思源在處理學生罷課遊行以及軍地關係、人民生活等問題上,明顯地沒有按照蔣介石及其心腹陳繼承的意圖行事,經常發生矛盾,他開始受到排擠,甚至暗算。1948年4月,他在景山東街就遭到國民黨特務的槍擊,幸而沒有中彈。6月,蔣介石下令撤了他的市長職務。
蔣介石本想以此結束這場麻煩。但是,他可以任意撤換一個市長,卻無法改變一個人的思想和追求。
何思源心中的憤懣又多積了一分。同時,他慶幸自己終於擺脫了束縛,沒有在絕路上繼續走下去。
7月1日,何思源向新任市長劉瑤章交出官印後,移居錫拉胡同12號。
這時,出任國民黨“華北剿總”總司令一職不久的傅作義,特地派人把何思源叫到城外總部,向他表示此事與自己無關。
何思源說:“從到北平那天起,我就知道這個市長幹不長。不是我幹不長,而是蔣家的天下不會長了。我雖當了20個月市長,但問心無愧。”
7月5日下午,北平發生了震驚全國的國民黨軍警開槍打死打傷東北流亡學生44人的慘案。這一事件是由市參議會暗中串通陳繼承的87軍和一些軍統人員一手製造的,傅作義一直蒙在鼓裏。事件發生後,各地群眾和反蔣人士因不明真相都紛紛譴責問罪於傅作義。作為總司令他不得不出來收拾殘局,既花錢又賠罪,而真正的元凶陳繼承卻安然無事,一走了之。
一個堂堂的總司令竟然不知道所屬部隊將要采取的重要行動!傅作義異常惱火,他找來了何思源。
“這叫什麼事?他們欺人太甚!”傅作義說,“我是個軍人,不懂政治,後方鬧得這樣糟,前方的仗怎麼會打好?”
何思源很直率地說:“傅先生,你看蔣先生的統治腐爛到了何等地步!光天化日之下,陳繼承他們竟敢背著你調兵屠殺無辜的青年學生。”
傅作義無奈地搖搖頭,帶著惋惜的口氣說:“你早離職了幾天,不然你可以幫我的忙。”
何思源說:“傅先生是奮發有為、勵精圖治的。但是,你畢竟是枝葉,所依附的根已經腐爛了。所以,你無論如何努力,也無法生長、開花和結果。局勢變化太大,不如乘此機會脫離腐根。”
傅作義沒有說話。
何思源繼續說:“抗日期間,我在山東鄉下打遊擊,對全局情況不甚了解。到了北平,我接觸到的事情多了,看的也透了,感覺到跟蔣先生走下去是絕路。以前已經走了絕路,這條路我不能再走下去了。”
“七五”慘案發生後,何思源擔心國民黨特務會暗害他,便跑到青島躲了起來。直到11月上旬聽說傅作義由南京開完軍事會議回來,他才從青島回到北平。
傅作義見到何思源就說:“軍事真糟!”
何思源完全明白傅作義這話的含義,總司令指的是目前的戰局對自己十分不利。他望著滿麵愁容的傅作義,急切地說:“傅先生,你為什麼還不跟中共那邊接頭?遲了不利啊!”
傅作義有許多想法,但顧慮重重。他吞吞吐吐地說:“如果與中共合作,我雖有幾十萬人,但用我個人的名義不行,用‘剿總’名義也不行,能不能在北平先組織一個‘華北某某委員會’,我任常委或副主任,專管軍事?”
停了一下,傅作義又說:“我想,李宗仁很可能代替蔣介石,美國也有可能出兵,那樣形勢也許會好些。你能否到南京去一趟,看看李宗仁還有什麼辦法。我在這邊也找些人談談。”
何思源和李宗仁的交情很深,稱得上是莫逆之交。李宗仁當選為副總統時,何在北平懷仁堂為李舉行酒會,並燃放鞭炮祝賀。由於蔣、李矛盾很大,蔣對何的舉動極為不滿。
何思源飛抵南京後,下榻在李宗仁住處。他倆幾乎每晚都交談到深夜,有時樂觀,有時傷感,但是更多的時候是一籌莫展。李宗仁多次感歎:“蔣總統把我看成小孩,想法子騙我。一會兒說他可以退職、休息、告假,一會兒說他可以把位子給我,一會兒又說讓位現在還不能,簡直是捉弄人嘛!”
在南京的兩個月裏,何思源通過明查暗訪,切身感受到南京政府內部勾心鬥角,和平運動有真有假、有實有虛,蔣介石還是想靠殺人來穩住天下。他進一步看到蔣家天下的分崩離析,更加堅定了他為爭取和平解放北平而奔走的決心。
這時,國民黨軍在徐海戰場上慘敗,平津戰事也很吃緊,隻剩下平、津、塘幾座孤城,不少軍政要人紛紛南逃。一些好心人都勸何思源不要北上,留下見機行事算了。然而,何思源決心已下,他說:“北平是我的家,北平人是我的老朋友,我要為古城做些事情。”
1949年1月9日,何思源秘密飛回北平。
何思源見到傅作義便談了他此次南京之行的感受,說:“李宗仁的嫡係部隊駐紮在蕪湖,南京仍在蔣介石的實力控製下。蔣介石暫時還不會下台,李宗仁也一時代理不了總統。現在南京四分五裂,已經管不了我們,你應該當機立斷,徹底‘換根’,不要搞南京那些政客、黨棍的那一套。”
傅作義沒有說話,隻是在認真聽。
何思源接著說:“我對目前三方麵的主張是這樣認識的:中共方麵提出的大多是政治問題、根本問題,例如如何不剝削人民、不壓迫不民。蔣介石提的盡是些中國人最討厭的槍炮子彈問題,還有美國出兵等問題。李宗仁所提的民主問題,實際是玩弄花樣,徒尚空談,例如取消戒嚴、特種法庭,停止特務活動,釋放民主人士和張學良,等等。白崇禧向蔣提出‘和平解決’的主張,河南的張軫打電報要蔣立刻改弦更張,這些都是桂係催逼蔣介石下台的手段,都沒有觸及根本問題。”
傅作義仍在沉默,內心卻在湧動。
形勢的發展異常迅速。解放軍對北平的包圍圈在縮小,天津解放,毛澤東提出和談的八項條件,和平呼聲日益高漲,鄧寶珊出城與中共方麵接觸……
事到如今,傅作義已無可奈何。無論以和平方式也罷,或用武力方式也罷,北平總是要解放的,但是為了免遭破壞,還是實現和平解放為上。何思源的這種信念,驅使著他積極奔走,加緊催促傅作義走和談之路。
1月16日晚,何思源和北平市參議會議長許惠東去見傅作義。
何思源開門見山地說:“北平現在已完全處於孤立的地步,大多數官兵也不願再打下去了。北平的解放已成為大勢所趨,人心所向。你若下令強迫軍隊繼續作毫無出路的抵抗,那是很危險的,後果將不堪設想!”
傅作義隻是點頭,沒有吱聲。
何思源又說:“目前的問題是沒人敢出來說話,如果有人說話,和平的聲勢就會大不一樣。”
傅作義思索片刻問:“何先生看誰出來說話好呢?”
“我們來找傅先生談,就是想在這方麵做點工作,給你以民意方麵的支持。你現在很需要這種支持,有了這種支持,文章就好寫了,還帶有為民請願的成分。”何思源說。
傅作義說:“不過,北平的情況很複雜,你們要特別當心安全。”
何思源毅然表示:“不怕,為了文化古都和200萬人民,死有何懼!”
傅作義深受感動。
最後,他們商定:次日中午在市參議會大廳召開華北七省市參議會大會,並邀請北平各界人士和軍隊代表參加,共同商議北平問題。何思源以“北平榮譽市民”的名義由許惠東陪同,先訪詢蔣係部隊各兵團司令、軍長以及部分師、團的意見;許惠東負責通知北平、天津、河北、察哈爾、綏遠、山西、熱河等省市參議會,讓他們的參議長或代表和北平市長劉瑤章出席;總部副總司令郭宗汾、軍長安春山等,由傅作義派人通知。
1月17日上午,何思源和許惠東等人,遍訪各兵團司令、軍長和師長,向他們詳細說明情況,要求他們顧念千年文化古都和200萬人民。這些高級軍官都在家,聽後均不明確表態,隻是說:“什麼都不知道,無意見。”
當日中午,在新華門對麵的參議會大廳內,華北七省市參議會代表和北平各界人士如期集會。到會的有各省市參議會議長和代表、北平市工商、教育界的代表、北平市長劉瑤章以及蔣係各軍軍長和傅總部將級軍官共50人,許多記者也前來采訪。在會上,與會者紛紛要求和平解決北平的問題,一致推選何思源、呂複、康同壁等11人為和平代表,何思源為負責人,並決議以大會名義通電南京蔣介石政府和中共中央毛澤東。到會的高級軍官都一言不發,也無人表示反對。
通電文稿中寫些什麼?要提出些什麼要求?這是與會者最為關注的問題。
何思源說:“我在南京看過白崇禧授意下的湖北省參議會、河南張軫的通電,說什麼‘如戰禍繼續蔓延,不立謀改弦更張之道,則國將不國,民將不民’,要求蔣先生‘循政治解決之常軌,尋取途徑,恢複和談’,等等。這是政客的做法,目的在於打擊蔣介石,抬高李宗仁。我們不要這樣,我們簡單直說。”
稍停片刻,何思源又說:“國家統一,靠民心統一。最能代表民心的就是要求將北平稱為北京、在北京設中央政府、中央政府有統一全權,並要求按照中共毛澤東的八項條件進行改革。”
大家一致同意,並決定11名代表於18日出城向解放軍正式表示和平解決北平問題的心願。
何思源開完會後,覺得心情輕鬆多了,腳下的路也仿佛變寬、變直了。
有人歡心,必然有人痛苦。
蔣介石對何思源的言行深惡痛絕,接到來自北平的通電後更為惱火。他是絕對不會容忍和平代表出城與解放軍接觸的,便密令國防部保密局局長毛人鳳派人去北平除掉何思源,以起殺一儆百的效果。
毛人鳳不敢怠慢,立即找來專門負責暗殺任務的二處處長葉翔之、特種技術室主任劉紹複和總務處長沈醉,共同研究行動方案。他們開始準備在何宅附近或路上,派槍手刺殺,但考慮到那樣做槍手不易脫身,最後決定用放在何宅屋頂上的定時炸彈炸死何思源。為了慎重起見,毛人鳳特地叫葉翔之親自率領四名特務乘專機飛往北平,並密令軍統北平站站長王蒲臣予以協助。
經過一番策劃,北平的有名飛賊段雲鵬帶著幾個高手來到錫拉胡同12號,神不知鬼不覺地在何思源家的屋頂上安放了兩顆定時炸彈。炸彈爆炸的時間定在18日淩晨3時……
案發前,傅作義曾建議過何思源住進中南海,中共北平地下黨還派人登門再三提醒何思源要特別警惕、防備,盡管都沒有掌握到什麼準確的情報。
何思源感激來自多方的關懷,但並沒有充分注意,隻是把房屋的後門打開了,多個出路而已。
沒有炸死何思源,蔣介石非常生氣,在電話裏把毛人鳳狠狠地罵了一頓。
1月19日,何思源顧不得去料理死傷的親人,身上裹著繃帶就和另外十名代表一起出西直門與解放軍接洽和平解放北平去了……
十八條協議草簽,傅作義穩妥處理迎和平
就在北平各界和平代表忙於出城與解放軍接洽聯係的時候,傅作義也已下定決心,同意在北平城內草簽協議了。
1月18日,也就是鄧寶珊偕同蘇靜等人從通縣五裏橋經清河鎮回到北平的第二天,傅作義和王克俊、閻又文,在崔載之的陪同下專程來到東交民巷禦河橋的聯誼處招待所,向解放軍第一名入城高級代表蘇靜表示歡迎。
一陣寒暄過後,傅作義對在座的人說:“你們一起再同定一個切實可行的和平解決的具體辦法。隻要有利於北平和平解決,使這個曆史悠久的文化古城免遭破壞,怎樣的解決辦法都行,你們可以算是雙方的全權代表了!”
蘇靜說:“我隻能起一個聯絡員的作用,有什麼要解決的問題,我可以代為聯絡。”
“那也是全權代表嘛!”傅作義笑著說。
於是,蘇靜與王克俊、崔載之等人,在招待所裏開始加緊磋商和擬定和談協議的具體條文。他們依據通縣五裏橋談判達成的協議精神,一條一條地具體化,提出一條,研究一條,寫上一條。商談中爭論不多,時間也不長,順利地擬就了一個正文共十八條的具體協議,即《關於北平和平解決問題的協議書》。
1月19日,蘇靜以“解放軍東北野戰軍前線司令部代表”的身份,王克俊、崔載之以“國民黨軍華北總部代表”的身份,分別草簽了《協議書》。
崔載之簽字後意味深長地說:“我們草簽協議書的地方,就是當年竊國大盜袁世凱派外交次長曹汝霖與日本公使簽訂喪權辱國二十一條的地方。二十一條簽訂的消息傳開後,民怨沸騰,從北平到全國一片抗議聲!今天,我們這十八條一旦公布於眾,人民一定會興高采烈地歡呼,慶賀北平和平解放!”
《協議書》草簽後,雙方代表向各自本部都作了彙報,請求批準。
當晚,蘇靜將《協議書》正文及附件的全文電告了平津前線司令部。正文內容如下:
為迅速縮短戰爭,獲致人民公意的和平,保全工商業基礎與文物古跡,以期促成全國徹底和平早日實現,使國家元氣不再受損傷,經雙方協議公布為如下各項:
一、自本月十日上午10時起,雙方休戰。
二、過渡時期,雙方派員成立聯合辦事機構,處理有關軍政事宜,組織與人選詳見附件。
三、城內部隊兵團以下(含兵團)原建製、原番號,自22日開始移駐城外,於到達指定駐地約一月後,實行整編。整編原則,詳見附件。
四、移駐城外之部隊,可攜帶一星期之補給糧,以後由聯合辦事機構負責補給之。
五、華北總部成立結束辦事處,其工作為對出城部隊之管理約束,並與聯合機構聯合辦理出城部隊之補給事項,其約束之時間俟以上作工已逐步移交於人民解放軍前線司令部及其補給機構接管完畢時為止。
六、城內秩序之維持,除原有警察及看護倉庫部隊外,根據需要暫留必要部隊維持治安,俟解放軍警衛部隊入城後,逐次接替之。但傅先生仍得留必要之警衛部隊。
七、北平行政機構及所有中央、地方在平之公營公用企業、銀行、倉庫、文化機關、學校等暫維現狀,不得損壞遺失,聽候前述聯合辦事機構處理。
八、河北省政府及所屬機構暫維現狀,不得損壞遺失,聽候前述聯合辦事機構處理。
九、金元券照常使用,聽候另定兌換辦法。
十、軍統、中統情報人員停止活動,聽候處理,除違背此項命令別有企圖,從事破壞有確鑿證據者,一律不咎既往。
十一、一切軍事工程一律停止。
十二、在不違背國家法令下,保持在平各國領使館外交官員及外僑生命財產之安全。
十三、聯合辦事機構成立後,即釋放政治犯,原華北區被俘的高級軍官於北平接交後,一律釋放(中下級軍官可隨時釋放)。
十四、原華北區傷患官兵之醫療、陣亡者之安葬、軍眷之安置,在雙方協助下,仍得由華北總部結束辦事處分別妥善辦理。
十五、郵政電訊不停,繼續維持對外聯係(派軍事代表檢查)。
十六、各種新聞報紙繼續出刊,俟後重新審查登記。
十七、保護文物古跡及各種宗教之自由與安全。
十八、人民各安生業,勿相驚擾。
附件內容如下:
一、聯合辦事機構以七人組成之,解放軍方麵四人,華北總部方麵三人。解放軍方麵為主任,華北總部方麵為副主任。解放軍方麵參加者為:葉劍英、陶鑄、戎子和、徐冰。葉劍英為主任。華北總部方麵人員由傅先生指定之。
二、部隊移駐城外後,即著手整編為人民解放軍。人民解放軍製度包括下列各點:(一)建立政治組織及工作。
(二)實行官兵平等,廢除打罵教育。
(三)執行命令政策。
(四)服從群眾紀律。
人事方麵概由解放軍同意任命,其原則如下:
(一)能力稱職願繼續服務者,留原職繼續服務;
(二)能力優異者可提升;
(三)不適任者予以調整;
(四)誌願深造者予以學習機會;
(五)不願繼續服務者,保障其生命財產眷屬之安全;如願返籍亦可予以方便。
三、聯合辦事機構係臨時性質,接收完畢後則一切歸軍事管製委員會管理。在交接期中,聯合辦事機構及軍事管製委員會均直接歸平津前線司令部指揮,以後由聯合辦事機構移交平津前線司令部接收轉交軍事管製委員會管理之。
四、前述正文附件各項,除正文第十一條、第十二條、第十七條、第十八條係由雙方代表根據一般需要及政策成立協議者外,其餘各項均經雙方代表分別請示人民解放軍平津前線司令部林司令員、羅政委、聶司令員及華北總部傅總司令同意修正後議定者。
林彪、羅榮桓、聶榮臻接到蘇靜的電報後,立即將《協議書》要點抄轉西柏坡。毛澤東先是粗略地看了一遍,爾後與周恩來逐條逐句地推敲,在個別地方還作了文字上的修改。
1月21日晨,也就是協議正式生效的前一天,中共方麵以林、羅、聶的名義向蘇靜發了指示信。信中說:
一、我方所俘傅方高級軍官,待北平接收後,可一律釋放。傅方所捕政治犯,在聯合辦事機構成立後即應釋放。
二、盼告傅騎4師及101軍出城後,兩個城門仍須由傅方派兵控製,不要讓蔣係部隊接收。
三、盼轉告傅自23日以後由北平出發的部隊應分駐平漢、良鄉、徐水之線及其以東之固安、文安、霸縣、雄縣一帶,另一部則駐三河、香河一帶,各部開動秩序,盼預先電告,以便我們指定其便於就糧的駐紮地點。
四、23日約有數名幹部進城。
五、你暫在城內勿回。
此外,指示信還對《協議書》諸要點都作了同意答複,並指出:德勝門外由楊得誌部隊與守城部隊聯係,右安門外由程子華部隊與守城部隊聯係。
蘇靜將中共中央同意和平解放北平協議的消息及有關精神讓崔載之轉告傅作義,並說:“明天是協議生效期,你們現在還沒有動靜,萬一打起來怎麼辦?”
崔載之也很著急,立即給中南海打電話詢問。
深夜,王克俊匆忙來到聯誼處招待所,見到蘇靜便鄭重地說:“傅先生對協議條文沒有什麼意見,他今天對軍以上將領已經正式宣布了同共產黨和平解放北平問題的決定。明日,傅部騎4師首先從永定門出城,並將雙方達成的《協議書》的主要內容見報,還要頒布《關於全部守城部隊開出城外聽候改編的通告》。”說著,王克俊把傅作義草擬的通告文稿交給了蘇靜。隨後,他又立即驅車返回中南海……
原來,傅作義為了及時執行雙方達成的十八條協議,在內部做了不少工作,對各種可能發生的情況都作了精心安排和周密準備。就在1月21日這天上午,他在中南海居仁堂親自主持了國民黨“華北剿總”高級將領會議,到會的有副總司令郭宗汾、參謀長李世傑、總參議張濯清、副參謀長梁述哉、政工處長兼秘書長王克俊和蔣係第4兵團司令兼北平防守司令李文、第9兵團司令石覺。
在會上,首先由李世傑概述目前形勢和與中共和談經過,然後由王克俊講述和談的必要性和需要注意的事項,並宣讀了《關於和平解決北平問題的協議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