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月13日,建築組的同誌正式向周總理寫出了報告,報告中涉及以下幾個主要問題:外牆一律采用淡米黃色的假石麵牆,東門外廊柱柱身用艾葉青大理石,柱座采用東北紅大理石,東立麵兩側廊柱用假石,南、北、西三麵廊柱先用假石,以後換大理石,大禮堂天花板向台口傾斜,與舞台做成“水天一色”,大禮堂電聲係統要達到報告時分散擴音、演出時集中擴音的要求等。
2月16日,周總理由吳晗、梁思成、朱兆雪、張131和沈勃陪同,再次來到午門前審查大禮堂模型。周總理說:“把牆麵和頂棚相交處改成‘水天一色’比較好;天花板中心所做的葵花還是應該有葵花瓣;原做的光環是齊的,能否改成波浪形,象征革命事業一浪高過一浪。大會堂外牆的顏色很重要,要好好研究,要讓大多數人都喜歡,做一個大一點的實樣,廣泛征求意見後,再確定顏色。”
根據周總理的指示,吳晗副市長邀請清華大學建築係教師25人(女教師6人)、學生24人(女學生8人),在午門前觀看了外牆人造假石實樣和柱頭模型,並就顏色問題進行了討論,43人主張采用淡米黃略帶紅色的人造假石牆麵。
吳晗將討論的結果報告給周總理後,總理同意大會堂外牆用淡米黃稍帶紅色的人造假石。
彭真與大會堂大門
建造龐大恢宏的大會堂,需要大量的石料,而且又必須在短時間內完成所需數量。經過初步計算,需大理石24000多平方米,花崗石27000多平方米。這些石料不論是從選擇、開采、加工、運輸都是頗費腦筋的事。
整個大會堂建築的基座,有人主張用紅色花崗石,以表現新中國是以無產階級紅色政權為基礎。但到哪裏去尋找紅色花崗石呢?
正在人們一籌莫展犯難之時,有人送來了紅色花崗石樣品。
這真是喜從天降。
那是1959年1月底的一天,房山縣一個公社送來一份樣品,經過加工打磨以後,發現花崗石顏色非常好。於是,便將這塊三寸見方的花崗石樣品拿給周總理看,周總理看後也比較滿意,原則上選定了用這種花崗石做牆基外飾麵。
樣品雖好,但石源到底如何?大片的石頭質量怎樣?從開采、加工到運輸有什麼問題?趙鵬飛心裏沒有底。於是,他決定要親自去現場調查。
2月初的一天早晨,天空中紛紛揚揚地飄落著大雪,趙鵬飛和沈勃等人,不顧嚴寒,冒雪來到了房山縣這個送石樣的公社。
趙鵬飛等人來到公社,找到公社的負責人,說明來意後,公社負責人非常高興,便帶著趙鵬飛他們來到那個產石頭的大隊。
大隊長是一個精明強幹的中年人,聽說是修建大會堂的人來看石樣,二話沒說,拿起一把钅郎頭,便帶著趙鵬飛他們上了村東頭的小山。
大隊長在一塊大的浮石前停住了腳步,指點著說:“送去的樣品,就是從山上一塊塊大的浮石上取下來的。”
趙鵬飛他們仔細地看了看這些浮石,發現每塊浮石隻有三四立方米,用钅郎頭敲開邊腳檢查發現,石質很不均勻。
趙鵬飛他們又看了這山周圍,連一條小路都沒有,心裏合計,從山上把大塊石料運到山下,都不是很簡單、很容易的事。
他們有些失望地下了山。
他們回到這個大隊,又發現許多農家中的院牆都是用這種紅色花崗石塊砌築的,待仔細察看時,驚異地發現,這些石塊上都有大塊的黑斑,趙鵬飛等人立時傻了眼。
原來,這種花崗石中含有大量的磁鐵礦,剛開采時,顏色發紅,但在空氣中氧化後,就變成了黑色,這樣的石料,根本不能用於大會堂這樣的建築。後來,基座花崗石改用了現在這種微帶黃色的花崗石。
我們在前麵的章節,曾經介紹過,沈勃、陳幹、程鬆茂在太原向彭真彙報大會堂設計情況時,彭真曾講了大門的重要,並要求采用中國自己的風格。在後來的具體設計中,也特別注意了不采用西方建築廊柱等距離的辦法,而是將中間的三開間尺寸特別加寬。但是,在大門的初步定型時,中間大門還是出了問題,沒有達到要求,為此,引出了東門廊柱巧搬家的建築奇跡。
一天,沈勃同誌拿著東門廊柱圖,來到劉仁同誌的辦公室,沈勃發現中間三開間的柱距差不多已是其他柱距的兩倍。於是,沈勃提出了中間柱距是不是太大了,能否修改一下。最後經過研究修改成中間柱距縮減為9米、其他柱距為7米的施工方案。
有一天,彭真和劉仁同誌來到大會堂工地。此時,東大門的混凝土柱子已經澆灌完畢,隻是還沒有拆模。彭真仔細地看了各個柱子的距離後,認為中間的廊柱距離做小了。應該設法把中間的柱子搬搬家,哪怕用角鋼重做基礎,也要把中間的廊柱距離加大。
吃晚飯時,彭真同誌再一次向沈勃指出,中間的廊柱一定要搬家。
但是,在如此緊張的施工中,要把這個23米高,1.25米見方的鋼筋混凝土柱搬個家,談何容易啊!
沈勃一連好幾天,吃不好睡不好,一是覺得沒有落實好彭真的指示,感到內疚;二是沒有想出給廊柱搬家的好辦法。
無奈中,沈勃找來有關建築師和結構工程師一起出主意想辦法。
結構工程師認為,這幾根廊柱上麵托著一個小禮堂,要給柱子搬家是不可想象的事。沉思許久的張131發話了,他提出了一個從包皮上打主意的辦法。
張131說:“混凝土廊柱本身斷麵是1.25米×1.25米,外麵在包磚、鑲大理石後,才做成斷麵為2.5米直徑的圓柱。從包皮上打主意,就是把中間兩根柱子的包皮偏心外移,兩側兩根柱子的包皮稍內移,即可使中間的開間擴大1米左右。這樣,就在不搬廊柱的情況下,取得了中間開間最大,兩側柱間次大,再兩側的兩個柱間也比其他柱距稍大的效果。”
在一起參與研究的專家們,聽了張131的包皮做法,普遍認為可行。
於是,東門廊柱便按張131的設想進行改造。改造後,從外表上看,它的中間柱子的距離是10.3米,次間柱距為8.2米,稍間柱距為7.15米,其餘為7米。
沈勃等人將改造後的廊柱,畫成透視圖,送到彭真手裏,趙鵬飛做了詳細解釋,取得了彭真的認可。
東門廊柱巧搬家,使沈勃過了一個大難關。
“九頭鳥”的故事
在萬人大禮堂裏,主席台如小會場一般,能容納300多人的主席團。橢圓形的大會場,有兩層挑台,連地麵共3層坐席。底層有3600多個坐席,主要是代表的席位。每個坐席的桌櫃,都裝有能同時翻譯12種語言的譯意風,每4個坐席上又有一個即席發言的擴音器。第一層挑台有3400多坐席,第二層挑台有2600多個坐席。一層挑台的第一排裝有和底層的坐席同樣的擴音設備,其餘坐席也都有能聽到一種語言的擴音喇叭。頂棚和挑台下的燈光把禮堂的每個角落都照得通明。兩層挑台像兩彎新月,圍拱著主席台,把大禮堂組成為一個層次分明、錯落有致的整體。
禮堂的體形如此完美,色調如此清晰,我們不能不讚歎建設者傑出的創造和智慧。但是,在這樣大的空間裏,音響問題是怎樣處理呢?怎樣才能保證坐在任何角落的人都聽清主席台上的發言?
要在9萬立方米以上的大禮堂裏,處理好音響問題,確實給建築師和聲學家們提出了一個新的課題。
從聲學角度來說,禮堂每個人所占空間以4至6立方米為宜,如果按此計算,這個萬人大禮堂最多隻能有6萬立方米的體積。再大了,聲音就難以聽清楚。按照這個常規,就要把萬人禮堂蓋成一般影劇院一樣,讓頂棚和挑台向前傾斜,縮小空間。但這樣會給人一種壓抑的感覺。
為了解決好這一難題,中國科學院電子學研究所、建築科學研究物理室、廣播事業局、郵電學院以及南京、同濟大學等單位的聲學家來京參加討論。
在討論中,專家們在明確了“以人為主,物為人用”的設計思想後,跳出了常規的圈子,放寬了每人所占的空間,采用開會時用閉路分散式擴音係統,巧妙地在每個座位上都安裝上小喇叭,屋頂和牆內裝置礦渣棉,天花板上鑽了幾百萬個孔,使它變成鑽孔吸音板。在文藝演出時,則采用集中式立體聲係統,使聲音豐滿動聽。采取這些措施以後,開會時,主席台上發出的音波,多餘的能完全吸走,沒有回聲。
而這些措施,得益於“九頭鳥”的創造,也是“九頭鳥”的功勞。舒雲在《開國大典探微》中曾有這樣的記述――
俗語曰:“天上九頭鳥,地上湖北佬”。這句諺語是對湖北人讚美或是貶斥姑且不論,單就“九頭鳥”來看,大約非尋常禽類可比。沒人見過這種長著九顆腦袋的怪物,9頭18耳18眼,目及天地六合,耳聽四野八荒,倘“垂天之翼”呼啦啦扇動起來,必是“扶搖直上”“日行八萬裏”也哉!人們用如此想象之偉力溢美湖北人,也令世人難望楚人之項背了。湖北確實有能人,傅英豪便是一個。但這裏的“九頭鳥”,除指傅英豪之外,也同是一種美國擴音設備的綽號。
人民大會堂是向建國10周年獻禮的十大建築之一,工期卡得很緊,容不得聲學專家們苦苦思索。而聲音問題不解決,大會堂的施工就沒法子進行。不知是誰靈機一動,出了一個點子,那個鈹皮大屋頂,由四合院改建的懷仁堂是怎麼解決聲音問題的?一行人經中央辦公廳特批,參觀了懷仁堂,果然取回了真經。
聲學家們把懷仁堂的經驗推到了極點,他們在大會堂的每個座位上都裝了一個小喇叭,一共1萬個,終於解決了這一聲學難關。
懷仁堂聲音的解決者是傅英豪和唐旦,這是一對知識分子夫婦。
1949年8月12日,總參通信兵部王諍部長的電話響了。
王諍接起電話,裏麵傳來周恩來的聲音:“全國人士要來北平開會,開會地點定在懷仁堂,可現在懷仁堂的聲音是個大問題……因為聲音不清楚而砸鍋,這不是技術問題,而是政治問題!”
王諍接到周總理的指示,將解決懷仁堂聲音的任務交給了傅英豪。
傅英豪和夫人唐旦自從被周總理派到延安安裝新華廣播電台後,就一直在王諍的領導下。把任務交給傅英豪,王諍覺得放心。
傅英豪接到任務時,並沒有意識到任務有多麼艱巨,這位連擴音器都能製造的技術處處長,也沒有把擴音器產生的回音當回事,覺得都是些小問題。
但事實絕不像傅英豪想得那麼簡單。當他試盡各種辦法,將喇叭放在左、右、頭頂和後部,到處亂彈的回聲仍消除不了。回聲像一塊狗皮膏藥,先到的和後到的交織在一起,如同電視中的重影。這時,通曉三國語言的傅英豪犯難了,他翻遍日、英文資料,一點都沒有找到解決問題的好辦法。
“大江大海都過去了,難道小河溝裏也要翻船?”傅英豪苦苦地思索著。
一天,試製小組的幾位同誌聚在一起,相互探討對策,不知是誰冒了一句“化整為零。”傅英豪聽到這四個字後,眼睛一亮,大叫一聲:“行了!”
傅英豪興奮地向試製小組的人員說:“聲音大回聲大,聲音小回聲小。如果化整為零,把聲源切割到最小,回聲不就自然消失了麼?”
傅英豪的設想,大家都認同,於是,開始分頭行動。
傅英豪從一個器材倉庫拉來一個擴音設備,這是美國貨,一般擴音設備隻有一兩個喇叭,這個設備有九個喇叭,俗稱“九頭鳥”。
“九頭鳥”拉到懷仁堂後,傅英豪把懷仁堂分為相等的九等份,每一份吊一個喇叭。人的聽覺構造是接受前麵傳來的聲音。聲音不是直接通過空氣,而是幾經反射傳到人的耳朵裏。傅英豪有意違背人的生理構造,使回音不能完全進入耳廓。加上人的本身就是吸音體,地上又鋪有地毯,故從高處下來的聲音隻能激起很弱的回音,人幾乎感覺不出來。
深夜,“九頭鳥”安裝完畢,傅英豪跑前跑後,聽了一圈,還真成了。
懷仁堂的音響就是這樣解決的。大會堂的音響借鑒了懷仁堂解決音響的經驗,解決了聲學難關。
大會堂音響的解決,使我國建築聲學在理論和實踐方麵都有了很大的提高,而且也推動了以後的聲學科研和聲學器材的生產。
砼柱子神秘中斷
1959年3月底,大會堂的結構圖紙基本上出台了。為了保證結構質量,大部分結構設計員,配合施工人員,組成了砼(混凝土)結構質量檢查小組,對砼柱子進行全麵檢查。
大會堂除基礎砼之外,上部大約有66000立方米的鋼筋砼結構。此時,除人大常委辦公用房還在施工外,其他部位已經開始拆模或開始砌牆。
由於當時對砼質量非破損檢驗技術的掌握還很不夠,所以負責檢查的張浩同誌,便叫檢查人員,手拿一把小钅郎頭作為檢查工具,用它敲擊砼表麵,從錘擊的痕跡和聲音來判斷砼的質量。
他們每天沿腳手架爬上爬下,敲擊每一根梁、每一根柱子。在檢查過程中,張浩同誌不斷地告誡大家,一定要仔細、要認真,不能丟掉任何一根梁、一根柱。仔仔細細地檢查,果真發現了大問題。
一天上午,張浩急急忙忙地在工地上找到沈勃,開口便說:“不好了!中央大廳的一根柱子斷了,隻靠鋼筋支撐著,十分危險!”
沈勃聽後,趕忙隨張浩來到中央大廳西南段樓梯間二層,看見一根柱子中間有20多厘米完全沒有砼,隻靠12根25鋼筋撐托著上麵二層的結構,這大大超過了鋼筋的允許承載力。
沈勃吃驚不小!趕忙派人把指揮部的人找來,一起商定先用木柱將周圍的梁從上到下支撐起來,急救的辦法做完之後,沈勃詳細地詢問了發現砼柱子中斷的經過。
張浩說:“吃過早飯後,我帶著小钅郎頭檢查到這根柱子時,看到表麵質量還不錯,但用小钅郎頭敲擊時,發出了空鼓聲,再使勁用力敲擊時,敲出了一個大空洞,這空洞有20多厘米,這一段柱子中間完全沒砼,僅表麵有一層薄薄的沙漿與鋼筋粘結在一起。幸虧鋼筋還沒有彎折,如果發生彎折,就非常危險了。”
沈勃聽後,感到事情嚴重,趕忙叫大家,分頭檢查那些還沒有查完的砼柱子。
在檢查到人大常委辦公用房部分時,又發現有的柱子的根部敲擊聲音不正常。用力敲擊後,同樣發現柱子裏麵是空洞,空洞也是20厘米多高,但形狀不規則,而其他的幾根柱子雖沒有20多厘米高的空洞,但明顯地有質量問題,這些空洞,使設計和施工的同誌們頗感到意外,他們聚在一起查找原因,作出了種種猜測,但經過反複研究後,弄清了原委。這部分柱子在立模工作完成後,曾停歇了一段時間。而這段時間,恰好趕上了一場大雪,積雪進入柱模內凍成了冰塊,在澆灌砼時,靠木模部位的冰融化了一些,灰漿漏下了一點,但中間的冰塊卻使砼無法下去,因而造成了空洞。
中央大廳西南斷柱子的空洞問題,則可能是在澆灌砼的過程中,臨時發現漏放了過梁插鐵,加補以後由於插鐵過密,粗骨料被插鐵擋住,僅有砂漿沿著模板流了下去,結果造成被擋部位形成了空洞。
結構檢查中發現的問題,給每個部位施工單位都敲響了警鍾。為了保險,為了大會堂建設不出差錯,5月13日,大會堂建設總指揮部再次布置了五路大軍對工程進行全麵大檢查。
各專業、各分段設計人員對要點部位進行檢查;大會堂工程指揮部,各分指揮部分別抽出一定技術人員進行檢查;使用單位人大常委會、北京飯店等單位檢查是否符合使用要求;由北京市建築設計院有經驗的老工程師楊錫?等組成檢查組,一麵檢查圖紙,一麵檢查施工質量;由吳晗副市長組織在京的外地專家到工地視察並提出意見。
這五路大軍,以挑剔的眼光,進行極其嚴格的檢查。這次檢查,共提出大小問題近1萬個。施工、設計各個部門,對提出的問題,一一深入研究,並在施工過程中對有些問題進行了及時修改,對已施工的工程,進行了補救,也正是進行了全麵的檢查,發現問題後,作了及時的處理,才使得大會堂在正式使用後這麼多年中,沒有出現大問題。
巨畫“江山如此多嬌”
1959年5月,大會堂工程已近尾聲,開始進行內部裝修。
一天早上,國務院辦公廳主任齊燕銘、北京市副市長吳晗和中國美術家協會副主席蔡若武、華君武帶著傅抱石和關山月兩位畫家,來到大會堂北門二樓宴會大廳,他們在大廳正麵牆旁停下。
齊燕銘指了指牆麵說:“原計劃這裏懸掛一幅刺繡之類的工藝美術品,後經過研究,確定懸掛巨幅國畫為好,畫麵為表現祖國錦繡河山的雄偉氣魄,確定以毛主席寫的《沁園春?雪》詞意為題材,主題為:‘江山如此多嬌’。這一艱巨的任務,請老畫家傅抱石和關山月兩位來完成。”
傅抱石和關山月兩位畫家,為能接到這一艱巨任務而感到榮幸,但此時,距大會堂交付使用隻有4個月時間了,兩位畫家趕忙開始構思草圖。
在最初構思草圖時,總是在《沁園春》詞裏的具象上兜圈子,以致抓不到要領,構思出的草稿,幾次都未能通過。
正在兩位畫家一籌莫展之時,陳毅和郭沫若來了。
陳毅開門見山地問道:“草圖畫出來了嗎?”
傅抱石歎口氣,說:“難啊,這題材太大了,不好把握,畫了幾個草圖,都未能通過。”
精通詩律的陳毅笑了笑,說道:“作畫與作詩一樣,最要緊的是立意。‘江山如此多嬌’這個主題要抓得住,關鍵是在‘嬌’字上做文章。而要體現江山之‘嬌’,畫麵上就應包括長城內外、大河上下、白雪皚皚的西北高原、鬱鬱蔥蔥的江南大地,還要見東海,總之這幅畫要有東南西北的地理態勢,要有春夏秋冬的季節,隻有這樣才能概括祖國的壯美江山,隻有這樣才能‘嬌’得起來,才能體現‘多’的磅石薄氣勢。”
關山月聽到此,又急切地問:“畫麵上出不出人物?出什麼人物?要不要畫太陽?”郭沫若說:“毛主席寫這首詞,是在解放前,所以說‘須晴日’。現在解放十周年了,還不出太陽?可以畫上旭日東升的太陽。”至於人物,大家都主張不要出現,否則將出現不夠概括,並且破壞畫麵的意境。
傅抱石、關山月按照陳毅、郭沫若的指點,很快就畫出了草圖。
一天,周總理由陳毅等同誌陪同審閱草圖。周總理首先親切地慰問了兩位畫家,又仔細地看了一遍草圖,感到很滿意,不過,周總理說:“這幅畫寬7米、高5米半小了,還應再加大些,至少,要加寬2米,加高1米。太陽也太小了,和建築物一比就顯得不相稱,最少要加倍放大。”
兩位畫家按周總理的指示,修改草圖,而接到裝裱這幅巨畫任務的榮寶齋也正在加緊裝裱前的準備工作。
榮寶齋接到任務後,經過研究確定,裝裱畫由張貴桐來完成,張貴桐覺得一個人難以完成這幅巨畫的裝裱任務,又要了一個得力助手劉金濤。
他倆準備了宣紙、絹、高麗紙、宋錦、糨糊等裱畫原料及必備的裱畫工具,挑選了最好的材料,並將裱畫地點定在前門外萬明路東方飯店二樓大飯廳的木地板上。
畫家畫這麼大的國畫,離不開裱畫人員的合作。張貴桐、劉金濤先在地板上糊一層牛皮紙,然後在上麵墊上幾層紙,再在上麵把畫紙接好。
兩位畫家在最後的畫稿審定之後,來到大廳,開始作畫。
平時畫家作畫時是有畫案的,但因這幅畫太大,所以畫家隻能站在地板上畫。他們的畫筆杆有的像安上木棍的掃帚那樣粗。顏色分深、淺、濃、淡好幾種,有時掌握不好,應當畫淡的地方畫深了,張貴桐和劉金濤就趕快把這塊地方挖去,重新補上白紙。紙的橫豎紋路都要對好,接口的周圍用手搓去紙的半層,上下厚薄一樣了,對好接口,再用毛筆在紙口的交接處刷上稀糨糊粘好,這樣又成了一張整紙。在畫家添了畫兒之後,一點也看不出這是挖補後重新畫的。這是一道很難的工序,這需要裝裱人員有高超的裱畫技術。
傅抱石和關山月兩位畫家,用了近三個月的時間完成了這幅巨畫後,張貴桐、劉金濤便開始了裝裱工作。
他們先把大畫心卷好,翻過來,畫心正麵朝下,拽平,用排筆蘸上稀糨糊刷在畫心背後紙上,然後托上一層宣紙。待畫心晾幹後,便做整平心子的工作。他們在畫心背後灑上清水,水點小而均勻,拉平畫心,四邊粘上糨糊,把畫心整平,等畫心幹後,再將四邊起開,把畫心翻過來,讓畫麵朝上。
他們按著大會堂需要的尺寸,裁好畫心,高5.65米,寬9米,在畫心四周鑲上“養局”(即保護畫心的一層紙)各1厘米,再鑲上宋錦,上下邊子各47厘米,兩邊各56厘米。成活之後,畫高657厘米,寬1008厘米。鑲好後,他們把大畫心卷好,翻過來。把畫心麵朝下,再用大刷子灑上清水,等畫心和漿口都平了,再用大刷子把畫心!平。就開始做糊活,糊一層複背(絹),再糊兩層高麗紙,然後再糊宣紙,一共糊了十層。
四天後,畫片幹了,他們用“起子”把畫片四邊起開,用刀子裁去毛紙,裱畫工作完成。9月29日晚上8點,大會堂派車來接張貴桐、劉金濤去粘畫。他倆知道粘畫工程巨大,便召集了三四十人去做這項工作。車到後,由於畫太大。車裝不下,隻好找了十個裱畫師傅將畫扛到大會堂。
巨畫剛剛粘好,就接到毛主席寫的從外地送回來的四幅“江山如此多嬌”的題畫字。這四幅字裏每個字的旁邊都用鉛筆畫了圈圈,少的一兩個圈,多的四五個。其意是可從中選出“江山如此多嬌”六個字,最後把毛主席畫圈最多的字挑選出來,由中央工藝美術學院教授張正宇放大描在畫麵上。因第二天要舉辦國宴,張正宇在架棚上幹了整整一個通宵才把六個字描上去。至此,這個艱巨的工程才算圓滿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