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雷鳴般的掌聲中,毛澤東身穿銀灰色中山裝,滿麵紅光,坐在主席台正中央。
掌聲再次席卷會場,但毛澤東並不那麼樂觀。他心裏十分清楚,眼下的“大聯合”十分勉強。
毫無疑問,毛澤東對全會每天的情況是了如指掌的。
陳少敏“惟一一票”的幾十年的是非毀譽,留給世人的是曆史的思考和啟迪。
陳少敏理直氣壯地頂了一句:“這是我的權利!”
毛澤東是知道江青、康生在全會上攻擊“二月逆流”的。
毛澤東巧妙地利用“111”和“妖”的諧音
1968年10月13日至31日,中共八屆十二中全會在北京舉行。按原計劃這時召開的應是中共九大,而不是中共八屆十二中全會。
由於高層鬥爭遲遲未能明朗化,加上持續不斷的武鬥造成的混亂,原定在1968年國慶節前召開的中共九大也就遲遲不能召開。
毛澤東隻得提議,先開中共八屆十二中全會,作為召開中共九大的預備會議。
毛澤東親自主持了會議。
八屆中央委員原有97人,候補中央委員98人,到這時,林伯渠、吳玉章、羅榮桓、陳賡、李克農、劉亞樓等10人已經去世。
另外,有52.7%的中央委員、候補中央委員被誣陷為“叛徒”、“特務”、“反黨分子”、“裏通外國分子”等罪名,被打倒、受審查、靠邊站,有的身陷囹圄,有的關入牛棚,所以,實際到會的中央委員隻有40人,候補中央委員19人,不足半數。
在中共曆史上,召開中央全會,到會者不足半數,這還是第一次。
開幕會上,候補中央委員黃永勝、許世友、陳錫聯、張達誌、韓先楚、潘複生、劉建勳、李大章、吳德、劉子厚等10人,被增補為正式中央委員,但是,這一次卻不是按慣例依名次遞補的。
不過這樣一來,正式中央委員湊足50人,畢竟超過了半數。
13年後,當中國政治進入了鄧小平時代,在起草《關於建國以來黨的若幹曆史問題的決議》時,有人說:八屆十二中全會是非法的。
鄧小平不同意這樣說,指出:“八屆十二中全會時周恩來同誌有個說明,說十位中央委員去世,從候補中央委員中補上十位,這樣,中央委員出席的就是50位,過半數了。這就是講的合法性。”
在雷鳴般的掌聲中,毛澤東身穿銀灰色中山裝,滿麵紅光,坐在主席台正中央。
周恩來首先報告了出席會議人員的組成,編組和會議的開法,並宣布議事日程:
九大代表產生的指導思想和方法;
《中國共產黨章程(草案)》;
國際國內形勢;
專案審查工作,特別是對劉少奇的審查。
接著,大會議廳裏便響起了毛澤東高亢的嗓音:
這次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對於鞏固無產階級專政,防止資本主義複辟,建設社會主義,是完全必要的,是非常及時的!
掌聲再次席卷會場,但毛澤東並不那麼樂觀。他心裏十分清楚,眼下的“大聯合”十分勉強,實際上隻是各派的“大湊合”,大多數省、市、自治區的革委會也隻是軍管會的變種。天下倒是大亂了一陣,可“天下大治”尚未見到。從中央到地方還有一係列問題沒有解決。民以食為天,“文化大革命”以來,生產持續下降。1967年工農業總產值比上一年下降了9.6%,1968年又比1967年下降4.2%,這樣下去,“抓革命,促生產”豈不成了一句空話?!
他接著說:“文化大革命究竟要不要搞,成績是主要的,還是缺點錯誤是主要的,要搞到底還是不搞到底?大家議一議。”
毛澤東晚年形成的思想和他那倔強的性格,使其無法在總體上承認“文化大革命”的錯誤,他甚至還將它視為自己晚年在理論和實踐上的得意之作,把“無產階級專政下繼續革命”看作國際共產主義運動史上的一次創舉。
在這次開幕會上,毛澤東曾特別提到了“資產階級司令部”的第2號人物鄧小平:“鄧小平在戰爭時期是打敵人的,曆史上還未發現有什麼問題。”
毛澤東掃視著會場,看到有許多新麵孔。這一次,參加全會的不僅有中央委員和候補中央委員,而且還有中央文革碰頭會成員、軍委辦事組成員、各省市自治區革命委員會和大軍區負責人、中央直屬機關負責人,共74人列席會議。
他看了一眼四川來的負責人,又說:四川可打得厲害,十幾萬人打,無線電指揮,有什麼不得了,天塌不下來,辦學習班解決了很多問題,一定要總結經驗,過去我們南征北戰,那種戰爭好打,因為敵人清楚。這回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比那種戰爭困難得多。問題就是犯思想錯誤的,同敵我矛盾的,混合在一起,一時還搞不清楚,隻好一省一省解決。
停了一下,他忽然又加了一句,表揚了上海:“上海比北京強,120萬工人掌握局勢。”接著,毛澤東以他特有的語言,談到了知識分子問題,他們本是這次“革命”的對象之一:“知識分子是黏土。板結了,不透空氣,不長莊稼,知識分子多的地方就是不好辦。不能一講就是臭知識分子,但是臭一點也可以。知識分子不可不要,也不能把尾巴翹到天上去。軍事院校辦了111個,叫111,其實確實有妖啊!”
毛澤東巧妙地利用“111”同“妖”的諧音,在會場上引來一片低低的笑聲,他自己也笑了。
接著,他三言兩語,簡短有力地結束了講話:“這場文化大革命要搞到底。什麼叫到底?估計要三年,到明年夏季差不多了。到底就是大批判,清理階級隊伍,精簡機構,改革不合理的規章製度。”
毛澤東的講話再一次為全會定了調子。
於是,分組會上,康生、江青、姚文元、謝富治、黃永勝、吳法憲等人便群起圍攻所謂“二月逆流”的陳毅、葉劍英、李富春、李先念、徐向前、聶榮臻,圍攻所謂“一貫右傾”的朱德、陳雲、鄧子恢、王稼祥。
林彪、江青一夥看到有些老幹部雖已“靠邊站”,但仍打而不倒、轟而未垮,並且還受到許多革命群眾的尊敬和支持,便串通一氣,有意將朱德、葉劍英、聶榮臻、徐向前、陳毅、李富春、李先念等人編入各個小組予以分割,有計劃地對他們分頭進行圍攻和批鬥。
林彪公然宣稱:“二月逆流是黨的八屆十一中全會以來發生的最嚴重的反黨事件,是劉鄧路線的繼續,它的矛頭是指向毛主席、中央文革和其他堅持革命的同誌的。”
接著,林彪還恬不知恥地嚷道:“抓人風,揪高幹風,衝軍隊機關風,提出連隊也要搞‘四大’等等,都是二月逆流的成員搞的。他們卻倒打一耙,嫁禍於中央文革。”真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一向以“軍師”自居的康生則站在“理論”的高度分析道:“二月逆流性質嚴重,是資本主義複辟的預演。首先打第一炮的是葉劍英,說‘不教而誅’,第二炮是徐向前,第三炮是譚震林,還有陳毅、李先念、餘秋裏、穀牧都開了炮。1956年2月4日,赫魯曉夫在蘇共二十大作了反對斯大林的秘密報告,那是一次反革命政變成功的二月逆流。在我們的國家裏,有以毛主席為首、林副主席為副的無產階級司令部的堅強領導,中國的二月逆流的幹將們要像赫魯曉夫那樣達到他們複辟的目的,那是癡心妄想,白日做夢,絕對辦不到的!”
10月17日在第一組小組會上,江青則汙蔑陳毅、葉劍英、徐向前等人“亂軍”。謝富治說:“朱德同誌從上井岡山第一天起就反對毛主席”,“陳毅同誌是朱德同誌的參謀長。這些人都該受批判”。
圍攻所謂“一貫右傾”的老同誌,竟實際上成了全會的一個重要內容。
康生、江青等人的圍攻實際上並不是擅自行動,因為,每天都有全會的《簡報》把情況及時反映上去。
毫無疑問,毛澤東對全會每天的情況是了如指掌的。
10月20日和26日,林彪在全會上講話,他針對毛澤東在開幕會上的提問,迎合說:“文化大革命成績最大最大最大,損失最小最小最小。”
林彪翻動著講話提綱,以他特有的角度回顧了從古至今的四次“文化大革命運動”。他因講話過多,蒼白的麵頰已微微泛紅:“第一次,在四世紀到五世紀,希臘、羅馬古典文化影響世界兩千年,與今天我們文化大革命來比是微不足道的,是小巫見大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