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賞過敬翔之後,朱溫即封拜眾朝臣,以張文蔚、楊涉為門下侍郎,以薛貽矩、趙光逢為中書侍郎,四人同為宰相;以李振為殿中監、戶部尚書,裴迪為太常卿、右仆射,韋震為太子太傅,張策為工部侍郎,王殷為宣徽院使,孔循為租庸使,李珽為考功員外郎,杜荀鶴、李琪為翰林學士……
杜荀鶴終得所願,可惜福薄命短,朱溫登基大典後的第五天,他就暴病而亡了。
朝臣就位後,朱溫即開始加封舊部功臣:葛從周在偃師亳邑鄉養病,授太子太師,劉知俊、楊師厚、王重師、王茂章、高季昌分別為同、襄、雍、兗、荊南節度使、同中書門下平章事,王檀為邢州保義軍節度使,康懷英為陝州鎮國軍節度使,寇彥卿為華州感化軍節度使,朱友謙為河中護國軍節度使,張歸霸為右龍虎統軍、左驍衛上將軍,李思安、張歸厚為左、右神武統軍,劉潯、劉捍為左、右龍武統軍,王宴球、牛存節為左、右千牛衛上將軍……
此時,河東、鳳翔、淮南三鎮仍以大唐“天祐”為年號,蜀則以大唐“天複”為年號,四鎮仍奉大唐正朔;其餘諸鎮則全都以梁之“開平”為年號,向朱溫稱臣奉供。
老和尚
詔書到達杭州後,羅隱跪地向北大哭不止,隨即力勸錢鏐舉兵討梁,泣道:“縱使不能成功,大王也可退保杭、越,自為東帝,怎可屈身事賊,蒙羞千古呢?”
錢鏐起初以為,以羅隱大才卻十餘次科舉不第,為大唐所棄,心中必定怨恨大唐朝廷,及聞羅隱此言,方知羅隱實乃忠貞之士,不禁肅然起敬,言道:“我雖有其心,而無其力,何況當中還隔著淮南。我今能守兩浙,也不失為一孫仲謀也!”
羅隱知道錢鏐所言確為實情,但終是內心憤懣,數日不飲不食。自此之後,一病不起,錢鏐隻好準許他歸隱鄉裏。兩年後,羅隱病逝於家中,終年六十七歲。人稱“福建文壇盟主”的黃滔當年曾奉王審知之命出使吳越,曾與羅隱詩酒唱和,甚為投緣,羅隱逝世的噩耗傳至福州後,黃滔傷感不已,作詩歎道:
休向中興雪至冤,錢塘江上看濤翻。
三征不起時賢議,九轉終成道者言。
綠酒千杯腸已爛,新詩數首骨猶存。
瑤蟾若使知人事,仙桂應遭蠹卻根。
朱溫加封王審知的詔書到達閩中後,寓居南安的韓偓不禁放聲大哭,作詩抒懷道:
無奈離腸日九回,強攄離抱立高台。
中華地向城邊盡,外國雲從島上來。
四序有花長見雨,一冬無雪卻聞雷。
日宮紫氣生冠冕,試望扶桑病眼開。
楊凝式裝瘋賣傻,卻瞞不過張全義。張全義素來欣賞楊凝式的詩才與書法,早與他結為忘年之交。一日,老少二人至南禪寺遊覽,楊凝式心有所感,在院壁題詩一首,詩曰:
院似禪心靜,花如覺性圓。
自然知了義,爭肯學神仙。
楊凝式剛一題畢,突有人拍手笑道:“妙,小兒居然能有如此悟性,實在是大妙至極!”
張全義、楊凝式二人循聲顧望,猛然見兩個僧人正站在身後:一個是老年和尚,相貌威嚴,不容直視;一個是中年僧人,臉帶滑稽,手持酒葫蘆,一副醉醺醺的模樣。張全義隻覺二人極為麵熟,但一時想不起來。
“瘋子”楊凝式笑問:“小子信手塗鴉,請莫見笑,不知二位高僧法號為何?”
中年僧人嬉笑道:“我乃酒禿玄寂,老和尚是雪竇禪師。年輕人字寫得好,詩也不錯,酒禿喜歡,不過酒禿也有詩一首,也很不錯。”說罷,高聲誦道:
酒禿酒禿,何榮何辱?
但見衣冠成古丘,不見江河變陵穀。
張全義此時猛然想起,這中年僧人正是高駢之子人稱“四十三郎”的高傑,便突然叫道:“四十三郎,別來無恙啊?”
玄寂一驚,隨即就鎮定了下來,問道:“四十三郎是誰?我可是酒禿。”說罷,轉身就走。
老和尚也高叫一聲:“阿彌陀佛!”轉身離去。
就這一聲佛號,張全義突然靈光一閃,猛地想起一人,此人就是曾使大唐天下山河搖動的大齊皇帝——黃巢!
他尚未回過神來,老和尚已經遠去,隱約中尚能聽到那洪鍾一般的吟誦之聲:
四十年前馬上飛,鐵衣拋盡衲禪衣。
天津橋上無人識,閑憑欄幹望落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