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不明白!”梁帆搖頭:“難道是因為琳達?”
“不是因為琳達……琳達隻是一個借口……”夏羿低聲喃喃自語:“梁帆你也知道,琳達從來都不是問題。”
“那你還猶豫什麼?和琳達離婚,你總不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孩子成為私生子吧?”
“我已經告訴了我的律師,盡快和琳達離婚!”夏羿低聲說:“盡一切的代價!”
“唉……”梁帆歎氣:“你當初就不應該答應你爺爺!”
“是的!一步錯,步步錯!”
房間裏霎時間靜默起來,正在這個時候,刺耳的電話鈴聲響起。
“夏總,我是梁娜!”梁娜的聲音帶著抑製不住的喜悅:“我在夏老先生的康複醫院,你快來吧!”
“什麼事情?”夏羿被這個電話嚇了一跳:“我爺爺他……”
“夏老先生,他,他醒過來了!”梁娜的語氣是真的喜悅,她一直倚靠的靠山——夏氏企業的真正領導人,夏老爺子的這一醒,很多事情說不定都有轉機!
何況,那個巫朵朵鬧到後來,竟然不是夏羿的真正妻子?
本著興災樂禍的心理,梁娜現在的心情好多了,她在心裏暗暗得意著,夏老爺子醒過來,夏羿和她美國的妻子離婚,而那個巫朵朵說不定也不會原諒他,當然,要是換作自己是一定會原諒的。
這是一個很好的機會啊!
“夏羿,他在哪裏?”夏老爺子夏仲啟——夏氏企業的掌舵人,剛剛恢複了神誌,他醒過來的第一句話問的就是夏羿。
他這一次突然爆發的腦溢血,在美國時被判了死刑的,要不是夏羿堅持帶他回國用中醫的方法治療,也許他早就應該去見上帝了。
“夏爺爺!”梁娜甜美的衝他笑著:“我是梁娜啊!您記得我不?”
“哦。梁娜~”夏仲啟愣了一下,臉上的表情出現幾分鍾空白,然後又接著問:“夏羿呢?我的孫子呢?”
“夏總他馬上就到!”梁娜示意護工幫忙,將夏仲啟的頭墊高:“夏爺爺,您再想想,我是誰啊?”
“你……”夏仲啟困惑的皺起眉頭:“你是……”
“我是梁娜!您一直很關心愛護我的?您忘了?”
“夏羿!我的孫子……”夏仲啟一把抓住梁娜的手,布滿皺紋而且幹枯瘦弱的手顫抖著:“找他來!我要見他……”
這是個一貫驕傲而且強勢的老人,可是,就是在這一刻,他突然流露出的脆弱和無助,梁娜突然發現——夏仲啟真的已經是一個垂暮老人了,骨瘦如柴,兩眼呆滯,眼神淡漠、哀而不傷,卻又滿滿的都是急切。
“爺爺!”旁門突然被推開,夏仲啟回過頭去麵對門口。
梁娜回過頭看到夏羿站在門邊,他高瘦挺拔的身材,寬闊的肩膀,還有他緊抿的嘴唇、深沉冷冽的眼神,每一次她看到他,就不由得心神悸動!
夏仲啟默默地注視著夏羿,他臉上複雜的表情一霎那之間包括了驚喜、困惑、痛苦,以及太多太多的莫名的情感。
“夏羿,我的孩子!”他說道:“到這裏來……”
夏羿的表情沒變,他猶豫了一下,然後意誌堅定地上前。
梁娜在這一刻突然發現,夏羿的眼神與夏仲啟的眼神極其類似,都是那種不達目的不罷休的堅毅神情,確切的說,祖孫二人的長相也有很多相似之處,難道……
夏羿在床前停住腳步,低頭注視他的爺爺:“您醒過來了,感覺好些了?”
“是啊,還活著!”夏仲啟語調低沉:“我要和你單獨談談!”
兩個人的眼神同時看向愣愣的梁娜,梁娜也醒悟過來,連忙低聲告辭,匆匆地由夏羿的身邊走過去,讓人有落慌而逃之感。
她每次看到夏羿都好緊張,雖然她在心裏一直把他假想成愛人,可是真正見麵的時候,他又總是想有一種落荒而逃的衝動。
夏羿目視房門在她的身後關上,隨即轉向夏仲啟。
“爺爺,你還好麼?”
“還好,”夏仲啟顫抖著想坐起來一點,夏羿扶他向上靠。
“我這是在鬼門關轉了一圈回來啊!我想問你,這段時間你都在忙什麼?”
“爺爺,您昏迷了快一年,這段時間我也沒閑著啊!”夏羿在他的床邊坐下來,“您突發腦瘀血,扔了一個大亂攤子給我,現在事情剛剛捋順了一點。”
“我不是問你公司的事情。”夏仲啟似乎有點生氣:“我是問我昏迷的這段時間,你有沒有常來看我?”
“當然是不太常來,我很忙……”
“我記得……”夏仲啟艱難的回憶著:“有一段時間,總有一個聲音陪我聊天,還給我讀書聽,我雖然昏迷著,可是偶爾也能感覺到外界的動靜,我還以為那個人是你。”
夏羿愣了愣:“那是朵朵!”
“是誰?是你請的護工?”
“那是巫朵朵,我的妻子!”夏羿抿緊嘴唇:“我決定娶她為妻,為了這個我正在和琳達離婚!”
“你說什麼?”夏仲啟突然用枯幹瘦弱的手攥住他的手腕:“你再說一遍?你怎麼敢?琳達是我為你選定的新娘!”
“爺爺,”夏羿看到夏仲啟一副又要氣得中風了的樣子:“不要這樣,你剛剛醒過來,不要為這些小事情操心了。”
“小事情?琳達的事情怎麼會是小事情?”夏仲啟激動得半坐起來:“琳達是你在上帝麵前許下誓言,娶回家的夏家的孫媳婦,你怎麼敢不吭一聲就要和人家離婚?”
望著夏仲啟顫抖激動的臉龐,夏羿歎口氣,他不應該現在就和爺爺說這種事情,他應該循序漸進的,“好吧,咱們先不談這事,您剛剛醒來,還是要注意身體。”
“等等!”夏仲啟皺皺眉頭,他雖然剛剛在昏迷中醒過來,頭腦還不大清楚,可是他仍然抓住了問題的核心:“那個巫朵朵?你說就是她在一直陪我說話?給我念報紙聽?”
“是的!”夏羿轉過身背對著他的爺爺,因為他眼眶裏有抑製不住滑落的淚水:“她是我愛的人,她是那麼善良的一個女孩子,她是那麼的完美,可是,我卻傷害了她,傷害了她……”
夏羿沒有回頭,可是他知道,夏仲啟會像在他在過一樣,跳起來反對他的這句話!
是的,夏羿,這個他經過千挑萬選選中的“孫子”,竟然會違背他的意願執意要和他選定的孫媳婦離婚!
可是他沒想到,夏仲啟的語調很平靜:“你要不要告訴我,你跟這個巫朵朵究竟是怎麼回事?”
夏羿猛回過頭,他極力克製著臉上扭曲的表情:“我告訴您會有什麼不同麼?您會同意我離婚?”
“不!絕不!”
“那還有什麼好說的?”
“說說,說說你們的故事,就當是陪我聊天。”夏仲啟盯著夏羿,緩慢的抬起手指指床邊的沙發:“坐下說!”
“我不……”
“說吧,說出來,讓我聽聽究竟什麼樣的愛情能讓你想要不惜離婚去追隨,就當是講故事。”
夏羿猶豫了半晌,他緩緩地坐在那沙發上,而這是他們祖孫兩個,這麼多年來第一次做得這麼近。
“你愛上那個女孩子了,是不是?”
“這不是問題的症結所在……”
“不,這正是問題的症結,大概正因為你愛她,非常需要她,你才會要和琳達離婚?”
“是的,”夏羿遲疑著:“我正是這麼想的!所以,我要離婚!”
他想要……他想要的是不止是巫朵朵的人,還有她的心和她的愛……
“如果,我告訴你,你如果離婚就會失去對夏氏的繼承權呢?”夏仲啟不動聲色的盯著他的臉:“如果是那樣,你還會堅持麼?”
夏氏的繼承權?
夏羿騰的站起身來,然後又慢慢坐下:“如果,放棄夏氏的繼承權,能讓我離婚,如果放棄夏氏的繼承權,能讓巫朵朵回心轉意!那麼我情願您馬上把它收回去!”
“可是,”夏仲啟緩緩地說:“你就把這麼一個亂攤子交還給我?夏氏在這一年裏,它的資產淨額達到與原來持平的地位了麼?”
“那您要我怎麼辦?”
“還我一個欣欣向榮的夏氏公司,”老人喘息著:“不然就不要來見我!”
“好,我會還您一個嶄新的夏氏公司!”夏羿站起身走向門口,然後他回過頭:“您安心休養,等夏氏上了正軌,我就離開。”
“我不允許!”夏仲啟眼睜睜的看著夏羿走向門口:“你給我回來!”
“爺爺!”夏羿停住腳步,但是沒有轉身:“請您,給我一次能自己下決定的自由,我要離婚,而且琳達也同意了,說實話,她不同意也不成!”
“琳達的父親是咱們公司董事會的成員,他擁有公司38%的股票!”
“已經沒有了!”夏羿回過頭:“在您昏迷的時候,公司資金吃緊,股指下跌,他拋售股票套現,我都買回來了!”
“你這孩子……”夏仲啟的語氣不知是欣慰還是驚駭。
“不要操心了,爺爺!”夏羿一句話終結了他們的談話:“我還忙,陪不了您了!”
病房門外,夏仲啟的主治醫師團都等在那裏,看到夏羿出來了,大家寒暄著去另一間小會議室分析老爺子的病情。
“夏先生,我要提醒你的是,老人家雖然醒過來了,可是恢複還要很長一段時間,這段時間很重要,需要家人能陪伴在身邊!”
“我很忙,”夏羿皺著眉頭:“多顧幾個護工吧!”
“這不是護工的問題!”主治大夫搖搖頭:“老爺子年紀大了,需要有人能陪他說說話,前一段時間,你太太……”
夏羿手裏捏著的鉛筆突然啪的一聲,斷成兩截:“她來不了!”他的語氣微弱得不像是他的:“她懷孕了!”
“沒有多大妨礙的,不需要孕婦作體力勞動,隻是來陪陪老人說說話就成。”
“找別人吧!”夏羿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除了找陪護,還需要做些什麼?”
“當然,在恢複治療上,我們還有很多好的經驗。”主治醫師示意助手打開投影儀:“比如各種介入療法……”
看到病房的門在夏羿身後關上,夏仲啟愣了半晌,終於說出了一句:“這個混小子!”
他皺緊眉頭,在他的印象裏,清晰地記得有一個溫柔的聲音每天和他談話,陪他聊天,難道那個聲音……
唉!老了……老了之後,想要一個人陪都成了奢望。
夏仲啟搖搖頭,按響床頭的鈴喚來護士:“我要打電話,快去給我準備!”
“您身體還在恢複,”特護為難了:“夏先生交待……”
“打個電話,又不是什麼劇烈運動!”夏仲啟氣得手抖:“現在這些孩子都怎麼了?都自說自話的!”
夏仲啟這麼一生氣,特護嚇壞了,連忙去將找護士長。
其實這個特護病房裏麵,本就有私人專線的電話的,這下子老爺子一發脾氣,馬上電話也給安好接通了。
梁帆正在主持一個部門經理的會議,大家相約都是把手機關了的,可是沒想到會議剛開沒多久,他的秘書就悄悄地近來,盡量壓低聲音對他說:“夏總電話!”
夏羿?他不是剛剛去看他爺爺了?
梁帆一愣,推開座椅,小會議室旁邊的辦公區,外線電話的指示燈亮著。
“梁帆!我是夏仲啟!”夏老爺子的聲音宏亮,完全不像大病初愈的樣子:“你過來一下!”
“總,總裁?”梁帆沒想到是夏仲啟的電話,一時結巴起來:“您的身體恢複得還好?”
“總算是還活著!”夏仲啟直接切入正題:“那個巫朵朵,你能不能找到她?”
“哦,能的。不過她懷孕了……”
“懷的是夏羿的孩子?”夏仲啟好奇地問:“這個女孩子性格如何?”
“很溫和!不過……”
“怎麼,夏羿急著離婚要娶的女孩子,隻有‘溫和’二字能夠形容?”
“也不是!”梁帆愣了一下:“這個您還是問夏羿吧!”
“不用問了!”夏仲啟語氣果斷:“你去找她來,我要見她。”
“這個,恐怕……”
“怎麼?”
“巫朵朵貌似不會來啊!”
“我不管,這個任務交給你了!你要是請不來她,明天就收拾東西離職吧!”
“總……”梁帆一句話還沒說,那邊的電話就撂了。
沒辦法,病人最大!他這是惹了誰啊?給人打工真的是很難很難。
梁帆搖著頭,將電話放在原處,卻沒有發現在外間的辦公室的梁娜,輕輕地放下了這部電話的分機。
康複醫院的特護病房裏麵。
“你給我聽著!”夏仲啟的怒吼聲傳得很遠:“我會把我名下的百分之五十股份交給我未來的重孫子!無論是琳達,還是那個巫朵朵,反正誰給我一個重孫子,我就給誰!”
“重孫子?”夏羿後退一步,他的臉上滿是驚愕的表情:“我並不是你的親生孫子,你幹什麼這麼在乎會有重孫子?”
夏仲啟目光灼灼的打量著他,然後將手中寫好的一張紙丟給他:“這是我的遺囑,已經有律師公證過了,除了我想要一個曾孫之外,不帶任何條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