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驕傲(2 / 3)

“哈哈!”夏羿從地上拾起那張紙,看也沒看,“我會給你一個曾孫,不過,我不要你的這些財富!”

他把那張紙放在茶幾上,然後轉身離去。

夏羿出了病房的門,在外間的會客室的沙發上坐了下來,他不想回公司,他現在好累。

突然,房門被輕輕敲了兩下,他轉頭,發現梁娜站在病房門口,手裏捧著一束鮮花,臉上掛著遲疑的微笑。

“我來看看你爺爺!”她緩緩走近房間,在他身邊的椅子上小心翼翼坐下,彷佛她不該在那裏似的:“你不應該和你你爺爺吵嘴的。”遲疑了很久以後,她才說。

“我知道我不應該惹怒他,”夏羿歎氣:“這對他的健康沒好處。”

“你爺爺不希望你離婚也是怕你草率的做決定,體諒他一下吧!”

“我結婚就是在體諒他了。”夏羿壓抑著聲音裏的怒意,他突然醒悟和這個陌生的女孩子說得太多:“對不起,我不應該和你說這些。”

“我想,他也許是想在有生之年,看到你有家庭,還有真愛的妻子吧。”

“這些都不關他的事。”

梁娜突然伸手觸碰他的肩頭,當下一轉過頭望著她,她臉上的表情十分的嚴肅:“他很愛你,這些年來他掛在嘴邊的,都是對自己擁有一個優秀的孫子的自豪。”

夏羿皺緊眉頭:“可是他不能動不動用什麼股權作為勒索的借口,我痛恨這些!”

“這不是勒索!”梁娜微笑:“我了解他,你爺爺關心的其實不是公司的股權,他知道你也不在乎那些,可是你在乎另外的一些東西,比如榮譽。”

“哈!怎麼說?”

“你可以不在乎金錢,可是,作為夏氏一直培養的接班人,你真的會甩手扔下這一切離開?要知道,你爺爺的那些遠房親戚都虎視眈眈的看著夏氏的股權,你如果不要,有很多人樂觀其成,而且,他們占了便宜,還會說這是你的能力不夠才放棄的繼承權。”

“你說這些是什麼意思?”夏羿終於將目光定在她的身上:“我發現你的眼光有時候很獨到。”

“嗬嗬,”梁娜落寞的一笑:“是啊,我終於引起你的注意了?其實我們很早就認識。”

“對不起,我不記得了。”

“不記得沒關係!”梁娜露出甜美的微笑,“在你上中學的時候,我們是同學……”

夏羿極力的皺起眉毛:“哦?”

“你還記得不記得?曾經有一個女孩子,告訴你有一個和你同名的男孩子住在大雜院裏?”

“哦,”夏羿看看梁娜:“就是你麼?”

“是的!那個女孩子就是我。”梁娜吸吸鼻子,她略帶尷尬的笑笑:“可笑的是,我當時是受你爺爺的指派,告訴我去這麼說的,那張貼在教室裏的招貼畫也是我貼的。”

“是你?”夏羿不由自主地握緊拳頭:“為什麼?他有沒有說是為什麼?”

“也許,是對一個聰明有健康的孫子的渴望?”梁娜微笑:“我不得不說,當年的你就很帥、很優秀,是我們所有女生崇拜暗戀的對象。你爺爺看上你,也是有道理的。他突然失去了兒子和孫子,他自然需要找一個替代。”

“我就是那個替代?”

“是的,你就是那個不可替代的!何況……”

梁娜深吸了口氣,眼眶裏滿溢著淚水:“你爺爺他滿心滿意的想把你培養成接班人,在你的身上,他傾注了自己全部的希望,他知道自己時日不多,他想要看到重孫子的出生,也是不可厚非的事情。”

“笑話,我……我和他並沒有血緣關係。”

“可是,當年他決定收養你的時候,他就把你當成了他唯一的寄托,現在,他還能剩多少日子呢?好好想想,不要意氣用事啊!夏羿!”

梁娜低聲地說完最後一句話,站起身匆匆忙忙的走了,她的眼眶裏盈滿了淚水,她想了一整天帶一夜,她想了又想如何去阻止巫朵朵和夏羿複合。

可是那折磨心智的刻骨算計卻讓她心力交瘁,不知是怎麼了,今天一早,她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想找夏羿把一切事情談開。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夏仲啟愛著這個孫子,夏羿也愛他的爺爺,可是這兩個固執又驕傲的男人卻都不願去承認!

梁娜離開了。

夏羿低下頭,一刹那間他的心被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懼所擊穿,爺爺,他生命裏唯一知道的這個被他稱為爺爺的老人,也許真的將不久於人世,即使是在爺爺昏迷不醒的時候,他也沒有感覺到那麼恐懼過。

倘若真的像是梁娜說的那樣,那麼,他無法想象老人離開的時候,自己會不會傷心欲絕,如果他說,這個老人與他毫無關係是不可能的啊。

他痛恨作為替代品的生活,可是,他有沒有想過失去兒子和親孫子的老人的感覺?

如今,也許生死永訣即將老人和他之間的這層脆弱的聯係,而現在他的冷漠和拒絕溝通,似乎又加劇了那場悲劇的到來。

他緩緩站起身,推開病房的房門,老人已經睡著了,他的睡眠並不安穩,在睡眠中仍然皺著眉頭。

“好吧!如果您想要一個重孫子,”他低聲說著:“我會說服琳達,將生下的孩子作為你的重孫撫養。”

“為什麼?”

一個聲音突然截住他的這句話,夏仲啟緩緩地睜開雙眼:“難道你不想讓你自己的兒子做我的重孫?”

夏羿愣住:“您醒著?”

“是的,我醒著!”夏仲啟歎氣:

“我醒了以後就再也睡不著了……現在,能讓我安心閉眼的,也隻有你了!”

“我?我要怎麼做?”

“你去把她接來!”

“誰?”夏羿防備的後退一步。

“我重孫子的母親!”夏仲啟瞪著他:“你心裏明白!快點兒把她接來!我不會允許我的重孫流落在外麵,我更不會允許你遺棄他們母子!”

夏羿抿緊嘴唇:“琳達會很高興把她的孩子……”

“住嘴!”夏仲啟拿起身邊的茶杯,扔向夏羿,水杯在他的腳前跌成碎片:“你要是不把她接來,你看看我會怎麼做?”

老人眯著眼睛,靜靜地瞪著夏羿:“我就是死,也不會瞑目!”

夏羿退後一步:“爺爺,請您不要無理取鬧,我很忙,公司的事情一大堆……”

“放下,把那些事情都放下!馬上,現在就去接她!”夏仲啟衝著他吼道:“你不把她接來見我,我就不……”

“接誰?”夏羿的目光望向別處:“您要您的重孫子,我給您找一個心甘情願的就成了,她不會來的。”

夏仲啟咬緊牙齒:“我要一個體內流著你的血的孩子做我的重孫子,我說的還不明白麼?”

夏羿大踏步走近床邊,他開口說話時口氣低沉而且嘶啞:“您要我的孩子做你的重孫子?不!我不會允許他像我一樣!不可能!我不會賣了他!”

“你說什麼?”夏仲啟皺緊眉頭:“你這孩子,你再說一遍!”

“我說過我不會賣了他!而我也相信,朵朵不會賣了他!”

“夏羿你是我的孫子,你什麼時候有這樣的想法,你不是我買回來的!”

“哈!”夏羿突然笑了“不是麼?我的身分,我的地位,我的婚姻,不都是您買的麼?那麼,您要一個重孫子,最好去找琳達,她馬上就要生了!”

“這麼說你是承認琳達肚子裏的孩子是你的了?”夏仲啟瞪著她的目光充滿評估的味道。

“我沒有說,”夏羿突然站起身來,他的目光閃躲。“在法律上,是的。”

“我應該如何給這句話定義?你是說隻要你法律上的妻子生了一個孩子,你就要承認他麼?那麼,那個非婚生的孩子呢?那豈不是很不公平?”

“世界上哪裏有那麼公平的事情?誰讓我結婚的時候就答應了琳達呢?”夏羿背對著他:“不過,巫朵朵是絕不會賣掉那個孩子的!”

“你倒是很篤定!”夏仲啟微微一笑:“現在我明白了,我明白是誰懷著我的重孫了。”

夏羿靜靜地在原地佇立了好一會兒,然後才把握緊的拳頭慢慢的鬆開:“您真的沒有理由期待我會把她接來,我其實也無意頂撞您,爺爺。”

沒等夏仲啟說話,他未多加解釋地接著說:“不過不管什麼事情都要等我處理公司的事之後,我會去找她,當然,我要先離婚!而那個孩子,我會親自撫養教育,他不會像他的父親,隻由母親一人帶大。”

夏仲啟挺直身子,他漸漸收起他憤怒的情緒,他完美的將它們藏在一張冷漠的麵具之後:“我還以為你不想要那個孩子,看來我料錯了。”

夏羿回頭,他完美的眉毛皺緊:“我說過隻是暫時不去,您還要我怎麼樣?”

夏仲啟的手緊緊抓住床單:“我要你當個比你父親稱職的父親,去把那女孩子接回來。”

“父親?請不要拿我……和他比較!”夏羿側過頭:“您和我都知道他不是我父親!”

“那就不要表現得和他一樣!”

“表現得和他一樣?”夏羿搖搖頭:“我連認識他都不認識,如何表現得和他一樣?”他轉身要離開,但是在他剛剛挪動腳步,夏仲啟抓住了他的袖子。

“你的父親就是那樣的人,他到處留情,他的私生子其實不隻一個……可是他不承認任何一個,也不給我留下線索,他死了之後,我費盡心力去尋找,到頭來卻隻找到一個斷掉的線索……”

夏羿低下頭:“我無意仿效他的所做所為。我承認我從來不想要小孩,我從來就沒想要過孩子。可是,我不會逃避我作為父親的責任。”

夏仲啟下顎的肌肉開始抽動,他顫抖著,他眯著眼睛瞪著夏羿:“可是沒見到那個女孩子之前,我不會安心!”

夏羿看起來仿佛被迎麵打了一拳,他的十指握成拳頭,他的身體因為用力而變得顫抖,他一步步往後退,仿彿他需要盡可能與夏仲啟保持距離。

“這就是我和您最大的分歧。”夏羿低聲道:“您一直以為憑著您的金錢還有地位,可以命令我去愛某個人,因為我有責任要愛那個人。但是,相信我,命令我愛她或者命令她愛我都是不可能的!”

“為什麼不能?”夏仲啟被他的這句話弄得糊塗了。

“因為,假如命令愛就能愛,我早命令她愛我了!還有我當初把我自己賣給您的時候,當時的我還是個急需改變命運的孩子,我就知道我無法命令任何人愛我。”

巫朵朵聽到門鈴聲的時候,正在給自己和肚子裏的寶寶煮營養米粥。

她困惑的看看時間,晚上九點,會是誰呢?

難道是魏子寒麼?

巫朵朵歎口氣,想想要是魏子寒的話,她還是不要去應門了。

可是,門鈴聲固執的響個不停,巫朵朵終於投降了,她快步走向門口,透過門鏡,看到門外竟然站著梁帆——夏羿手下的那個經理人?巫朵朵曾經見過他一次。

巫朵朵後退……

梁帆繼續敲門:“巫朵朵,我知道你在房間裏,我是代替夏羿的爺爺來找你。”

夏羿的爺爺,他不是一直昏迷不醒?

他找她做什麼?

巫朵朵猶豫再三,掙紮再三,可最後還是打開了防盜門上可以遞信件的通氣窗子:“我不想再聽到關於他的任何事。”

“可是你必須聽我說,”梁帆低聲說:“夏羿的爺爺要見你,他要讓我必須帶你去。”

“我不認識他,我沒有必要見他……”

“拜托,你不是曾經看護過他?夏羿的爺爺現在醒過來了,他隻記得曾經有人一直陪著他,給他讀書讀報,他要見你,他的身體……”

巫朵朵不假思索地關上通氣窗,轉身走開。

“你必須去見見他,還有夏羿,他也病得很厲害。”梁帆敲著門接著說:“夏羿他就快死了。”

巫朵朵腳跟一轉,拉開那個通風的小窗口:“我不要聽,他死還是不死……關,關我什麼關係?”

“當然和你有關,”梁帆反駁。“尤其是和你肚子裏的孩子有關,他是他(她)的父親。”

“我……”巫朵朵愣住。

“你難道就這麼狠心?連孩子的爸爸的生死也不顧了?”

梁帆可以看到巫朵朵僵直的背影,有戲,他望著呆立在當地的她:“你想要這個孩子,是不是?”

“我當然想要。”

“那麼就去見他一麵。”

“為什麼?”巫朵朵轉過頭,端詳著梁帆的臉,她都能察覺到梁帆語氣中的篤定,“你為什麼堅持讓我去見他?”

“因為隻有你能拯救他。”梁帆的這句話讓巫朵朵一僵。

“拯救?”巫朵朵近乎歇斯底裏的笑了起來:

“很多女人都會幻想成為一個拯救者,包括以前的我也不例外,我們自以為會成為某個絕望的靈魂的拯救者,可是,我們錯了。”

巫朵朵緩緩地搖頭:“我們錯就錯在把自己想得太偉大,錯就錯在自以為是一個救世主……對不起,我不會再犯錯誤了。”

“等等,”梁帆在巫朵朵要關上通風口的時候又一次製止她:“你就不能再考慮一下麼?畢竟他是孩子的爸爸。”

“有的時候,”巫朵朵的語氣哽咽了一下:“孩子沒有爸爸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