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知否知否(1 / 2)

後來,蘇離想,有些事,不是想忘記就能忘記的,他要的東西,自己一直是再清楚不過的,他一生是在遍布荊棘倒刺的山間小路,旁人隻見到他一路順風順水,風和日麗,卻無人知他腳下的尖石砂礫,見到柳暗花明後的美麗風景,他或許會為此停步駐足,偶爾也會忘記自己原本的目的,生出淡淡的厭倦感,想要為這美麗止步於此,命運卻總會恰到好處的提醒他,驅使著他不得不走下去。

那日,他還是沒能喝上她的明前龍井……

長夜茫茫,月如鉤。

那一夜,寂寂深夜裏他一人默默獨坐,搖曳的燭光在窗上投下一個長長的剪影,這一腔心事如許,如水驚痕。這一春的桃花十裏,漫漫夕陽從此再不能入得夢中來了。仿若過了許久,他終是漫不經心的微微一笑,就著手邊一盞冷茶,入口苦澀寒涼:“繼續吧……”聲音輕的像是歎息,暗處有人沉默退去。

江南的秋來的脈脈含情,溫溫如玉,隻是天氣漸漸有了些凉意,一陣秋雨一陣涼,並不十分突兀。清寧倚在窗邊,看著院內梧桐也染上霜色,想著前些日子蘇離特意讓人送來的琉璃閣的秋衣,不由得心下一暖,秋衣易製,這天冷需加衣的心意卻是難得。

“小姐,蘇公子有好幾日沒來咱這啦……”小茹頗為鬱悶,這蘇公子,小姐不讓他來吧,他偏偏要來,趕都趕不走,可現在小姐雖然嘴上沒說,可她知道小姐其實是盼著他來的時候吧,他竟然愛來不來,氣死她了!

瞧一眼小茹這氣鼓鼓的樣子,清寧不由失笑:“許是最近有事牽絆吧,你這丫頭,人家來不來是人家的自由,怎麼被你一說,倒好像不來這就是犯了什麼天大的罪過一樣。”

“本來就是嘛,一會天天來,一會又日日不見蹤影,平白無故倒教人每日白白期待一場。”她哼一聲,突然想起什麼蹦起來驚道:“喔對了!小姐,今日我上街聽人說,蘇公子的父親好像重病了,大夫說是熬不到明年開春了。我之前聽說蘇老爺自開春起身子就不太好,一直靠靈芝吊著呢,小姐,你說蘇公子這幾日會不會是因為這個所以沒來?!”

“喔?!蘇老爺病了?”清寧若有所思,“那蘇家的人什麼反應?”

“唔,肯定都忙著照顧蘇老爺啊,還能有什麼反應?!”小茹不解道。

清寧沉吟不語,垂眼看自己的手,骨肉勻稱,骨節修長,手若削尖蔥,膚如凝脂,一看便知是十指不沾陽春水養尊處優的大小姐出身。可就是這雙手,無論她是否願意,從宮中出來的人,誰能說自己手上是幹淨的呢?小茹窮苦人家出身太過單純還是曆世太淺,她不懂,這世上,朱門大戶高高圍牆後的勾心鬥角又豈會比皇宮少?隻不過一個爭的是權,一個爭的是財,所謂“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可他……微微攥緊了手,蘇家有二子,卻非一母同胞,蘇老爺年輕時與蘇夫人原本是青梅竹馬,喜結良緣,卻奈何過門後兩年蘇夫人一直無所出,蘇家長輩催的緊了,蘇老爺不勝其煩,幹脆出門帶著馬隊做生意去了,再回來時身邊卻伴著一位嬌滴滴的美嬌娘。據說是一名青樓女子,那帶回來的姑娘回來不久就被診出有喜,蘇家老太爺正盼孫子呢,加上蘇夫人娘家近些年沒落了,便立刻做主給納了,便有了蘇家大公子。再過不久,蘇夫人也被診出有孕,卻在生蘇離時血崩而死。未幾,那妾室便被扶了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