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我們把目光移出中原,轉向南方。因為南方的楚國,已經奔走在崛起的路上了。
落後就要受歧視
其實,楚國所在的荊楚大地,在春秋初期,還是一片蠻荒之地。當時黃河之水還是清的,所流經的中原地帶是中國古代文明的發源地,生產力水平高度發達。而荊楚一帶是山地,自然環境十分惡劣,楚國人與天鬥、與地鬥、與凶惡的野生動物鬥,才爭取到了寶貴的生存空間。因此,其民風相當彪悍,也被文明的中原人視為“南蠻”。
當然,楚人自己並不是這樣看的。
比如,楚國“作協主席”屈原先生在《離騷》中如此做自我介紹:“帝高陽之苗裔兮,朕皇考曰伯庸。”意思就是說楚人是貴族後代,從北方遷徙而來的,血管裏流淌著高貴的血液。
其實,在東周時期楚國文明已經相當發達。從目前的考古成果來看,楚國的青銅器製造技術、鐵器冶煉技術都堪稱世界領先水平。楚人的漆器做得精美絕倫,就連中國人引以為自豪的絲綢刺繡也出自楚國。而楚國人首創的行政縣製度也領先於中原的封侯製,後來還被統一中國的秦國沿用,發揚光大。把楚人稱為“南蠻”,實在是中原人戴著有色眼鏡看人,這與晚清時代中國人把來自海外的英國人稱為番鬼是一樣的。
不過,楚國文明的萌芽也相當艱難。公元前11世紀初,楚國就創建了,位於現在的湖北省秭歸一帶,但那時候楚國地盤很小,國土麵積隻有一百裏左右。楚國在建國以後相當長的時間裏,都過著艱苦奮鬥的窮日子。“楚自克庸以來,其君無日不討國人而訓之於民生之不易,禍至之無日,戒懼之不可以怠……訓之以若敖、蚧冒篳路藍縷,以啟山林。”若敖和蚧冒都是楚國老大。你看,連楚國老大都不得不身先士卒,跋涉山林,開辟疆土,可見創業之艱辛。
正因為此,楚國在西周的政治版圖裏位置很低。
每一年周天子都會舉行隆重的祭奠儀式。各諸侯國都會帶著豐厚的禮品前去上供。楚國沒有什麼資源,窮得很,唯獨產一種叫“苞茅”的東西。苞茅是一種狀似茅草的植物,人畜皆不能食,唯一的用處就是濾酒。祭奠儀式上祭奠祖先和周天子宴客用的酒,都是用苞茅過濾出來的。“苞茅,菁茅包匭之也,以供祭祀。”苞茅是楚地特有的產物,因此,每一年祭奠儀式舉行前,楚國老大就不得不背著苞茅一類的土特產,哼哧哼哧地前往偉大的首都。
在祭奠儀式上,楚國老大沒有資格跟其他諸侯平起平坐。別人在喝酒,他在濾酒;別人在台上拜天,他在台下燒火;陪他一起燒火的還有鮮卑族長。想象一下那兩位在自己國家裏呼風喚雨的老大,到了首都,卻不得不幹著仆役才做的事情……那場景,多淒惶啊。
落後就要受歧視,受歧視就沒有酒喝,楚國每一個國君都深知這一點,所以,才加倍地憤發圖強。在幾代楚人的努力下,楚國的經濟蓬勃發展,軍隊實力大大增強,成為中國南部一支舉足輕重的力量。到了熊渠當家的時候,楚國已經占領了四川、浙江、江蘇大部分地區,地盤已經跟周國相差無幾了。這時周國到了周夷王時代,號召力已經大大減弱。熊渠見此機會就鬧起了獨立,自封為王。“我夷蠻也,不與中國之號諡。”宣稱不接受周朝天子的封號。
不過,熊渠的獨立運動沒有造成什麼影響,周朝天子和各路諸侯根本就不理他,這就相當於是在自導自演。後來,暴虐的周厲王上台後,熊渠很自覺地取消了王的封號。
進軍中原
真正把獨立運動進行到底的是楚武王熊通。
熊通是楚國政壇上的一位鐵腕人物,與德國著名的鐵血宰相俾斯麥屬於同一類人。他奉行的人生理念就是:我的是我的,你的是可以商量的。連他的君主位置都是從他侄子那兒“商量”過來的。
熊通的政治野心絕不僅僅局限於荊楚一地。他站在秭歸山頂,眺望遙遠的中原大地,就在那一刻,他萌發了進軍中原的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