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節 又(1 / 1)

諸公見賡前韻,複自和數章,戲呈施雪穀景悅。

樓船萬艘下,鍾阜一龍空。胭脂石井猶在,移出景陽宮。花草吳時幽徑,禾黍陳家古殿,無複戍樓雄。更道子山賦,愁殺白頭翁。

記當年,南北恨,馬牛風。降旙一片飛出,難與向來同。璧月瓊枝新恨。結綺臨春好夢,畢竟有時終。莫唱後庭曲,聲在淚痕中!

“賞析”

此詞與前詞所作時間相同,即至元十八年(1281),白樸時年五十六歲。詞中上闋說道,現在的金陵已無往日的帝王之氣而空空如也,東吳時的幽徑被野花小草覆蓋,那南朝陳家的古殿現也成了禾田,就連陳後主與妃嬪受辱的胭脂井,也“移出”了不複存在的陳家景陽宮,再要談起庾信的《哀江南賦》那悲涼的詩句,更要愁殺我們這些白發的老頭子了。上闋談古,下闋直指現實,北國金朝與南宋先後被蒙軍滅亡,本是風馬牛不相及的事,可蒙軍所到之處,遇到的都是些降兵敗將而“降旙一片飛出”。不論是國破家亡的舊仇新恨,還是陳後主與張貴妃在臨春閣、結綺閣那溫柔淫靡之鄉的“好夢”,畢竟也有個結束的時候。最後兩句奉勸有識之士,不要像陳後主那樣在此時唱淫靡的亡國之音,反元複國的呐喊聲應在最悲痛之時喊出!這首詞已超越了感歎興亡之界,是一篇充滿血淚仇恨的討元檄文!此時,他已不是從前那樣隻為金亡、為家仇而感歎,而是超越自我恩怨,站到被壓迫、被迫害的大民族利益的立場上,為反對異族統治,為反元複漢而大聲疾呼了。同時,該詞也預示著,元朝統治階級采用高壓手段推行民族歧視政策注定要失敗,也就在此詞寫出之後約九十年,元朝就被朱元璋趕下了曆史舞台。

這首詞很成功地應用了對仗、比興手法,如首句“萬艘下”對“一龍空”,“花草吳時幽徑”對“禾黍陳家古殿”,把金陵昔盛今衰的景象在比興之中寫得生動形象,還有那句“胭脂石井猶在,移出景陽宮”,乍看“石井”怎麼能“移出”呢?仔細品味,卻有哲理,白樸把“景陽宮”作為那個特定曆史階段的標誌,而不是實體。陳朝一亡,這個標誌也就失去其原來代表的意義,況且陳家古殿已成為禾黍之田地,從這個意義上講,原來皇宮裏的井,現在也就變成了禾田野地裏的井。皮之不存,毛將焉附。這“移出”二字可謂遷想妙得之詞。特別是全詞的最後兩句“莫唱後庭曲,聲在淚痕中”,假如用“先入為主”的眼光看,也沒有什麼特殊的地方,但細究亡國之音的“後庭曲”典故,便產生了振聾發聵的效應。白樸一反“無為”之態,義無反顧地向異族統治者亮出了“投槍匕首”,這在元代文人中也是很少見的。從這首詞也不難看出元好問對他的影響。這首懷古詞,無論從藝術造詣,還是思想境界,都達到了很高的水平,應是白樸詞的代表作品之一,也是我國古代懷古詞中的優秀作品之一,故稱白樸為愛國詞人也是合情合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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