予兒時在遺山家,阿姊嚐教誦先叔:放言古今忽白首。感念之餘,賦此詞雲。
韓非死孤憤,虞叟坐窮愁。懷沙千古遺恨,郊島兩詩囚。堪笑井蛙褌虱,不道人生能幾,肝肺自相仇。政有一朝樂,不抵百年憂。
歎悠悠,江上水,自東流。紅顏不暇一惜,白發忽盈頭。我欲拂衣遠引,直上崧山絕頂,把酒勸浮丘。藉此兩黃鵠,浩蕩看齊州。
“賞析”
作者在寫這首詞時,說他是為了懷念金末元初的著名詩人元好問,並感歎時間流逝、光陰似箭,事實也確實如此。本詞中大量嵌入元好問的詩句和思想,讀者可以明顯感受到其對白樸影響之大。另外,作者在本詞中,大篇幅寫自己年老以後的世界觀、人生觀和價值觀,可供白樸思想研究者參考借鑒。
本詞的上闋幾乎都出自元代詩人元好問的《放言》一詩,如“韓非死孤憤,虞卿著窮愁。長沙一湘累,郊島兩詩囚”幾句與本詞之“韓非死孤憤,虞叟坐窮愁。懷沙千古遺恨,郊島兩詩囚”十分相近。可見,元好問對白樸影響之深,也更印證了本詞的題記所說。接著,作者引用元好問的觀點,嘲笑前麵提到的韓非、虞卿、孟郊、賈島諸人是“井蛙褌虱”,認為他們不夠靈活,沒有好好利用自己有限的生命,而是堅持“肝肺自相仇”,非要自己跟自己過不去。最後作者得出結論,“政有一朝樂,不抵百年憂”,即他們也許會一朝得誌,但卻要付出“百年憂”的代價。既然樂趣要遠少於痛苦,又何必憂心國事呢?這是白樸在自己晚年萌發的一種消極的思想觀念。
下闋,作者寫自己的出世思想。作者站在岸邊,望著不見源頭的滾滾流水奔騰向東,一切都那麼自然。這時,作者想到自己在年輕時,竟顧不得去憐惜“紅顏”,而如今自己卻已是兩鬢斑白、“匏瓜”一人了,心中充滿了無限的悔恨和遺憾。此時,很無奈的“我”隻能“拂衣遠引”,“直上崧山絕頂”,和得道成仙之人飲酒談天。最後,作者在盡興之後,架上“雙黃鵠”,從天空中“浩蕩看齊州”。作者及時行樂和消極避世之思想,由此可見一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