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曼的眼淚流了下來,她將那個孩子死死抱在懷裏,貼著她的臉頰淚流不止。
他們幾個人,還有已經死去的月月的母親,那麼想要救這個孩子,他們找到了藥,甚至還找到了醫生,然而醫生卻告訴他們,已經太晚了,月月每活著呼吸一次,便是一種折磨。
月月的媽媽,想到過會有這樣的結果嗎?她會接受這樣的結果嗎?
她不能接受!
她不甘心——
費盡心力,卻隻得到一句“太晚”;傾全力想去挽救一條生命,最後依然隻能眼睜睜看著它逝去。
在末世掙紮求生的他們,已經連最微薄的希望都不敢有,卻依然要一次又一次的麵臨絕望。哪怕有一次,讓她看到在這個末世活下去還有未來的,一切失去都是值得的,即便用一時的幻想來欺騙也好——可是,沒有,她看不到任何希望,也不知道未來在哪裏,這個世界讓她看到的,隻有一次又一次的失去。
明明,早些治療就會沒事的。
怎能甘心。
大家將空間留給了阿曼與月月。小樂抱著自己的書包一步三回頭地走出帳篷,他找了一個地方坐下,拿出自己的書擺在膝蓋上,卻沒有像往常一樣開始背誦,輕輕用手撫摸著書皮,臉上慢慢露出難過的表情。
有一個人在他身邊坐下,小樂沒有抬頭去看,沉默好久之後,他低著頭,用很輕很輕的聲音問道:“莫白哥哥,我背完這本《三字經》,爸爸、爸爸真的會來找我嗎?如果我有一天真的背完了,爸爸卻沒有來,我應該怎麼辦?”
莫白看了看身邊的孩子,明明很想哭卻又極力忍耐的樣子,小樂,一直以來都是很乖很乖的孩子。莫白的眼神柔和下來,他伸手揉了揉孩子的腦袋,將他一頭黑發揉亂,“我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會找到你,但他一定在找你,說不定哪一天你在背書的時候,你爸爸突然就出現在你麵前了。”
“真的!”小樂高興地睜大眼睛望向莫白,在他心裏,莫白哥哥說的話從來都是最準的,比孫轍叔叔還要準。
莫白看著他閃亮的眼神,不自禁地也露出了一個笑容,點了點頭,溫和道:“真的。”
小樂變得高興起來,開開心心地努力背書。
“父子恩,夫婦從,兄則友,弟則恭,長幼序,友與朋……”
當天晚上的時候,月月停止了呼吸,阿曼一個人抱著她的屍體,坐了很久很久。孫轍去看過她幾次,最後一次去的時候,是將之前送給她的食物熱了熱再送進去。
阿曼臉上沒有太多悲傷的表情,整個人顯得很平靜,她一直沒有開口說話,隻是在孫轍歎著氣離開前,平靜地說道:“沈清到死,都相信著月月的病能治好;月月到最後,依然不知道她的母親已經死了,在最後的時候,我聽見她喊了一聲媽媽。或許這樣,對於她們來說,已經是最好的結局。”
孫轍沉默片刻,歎了口氣,“你能這樣想最好。”
徐明地的車隊已經出來一段時間,他打算再進行最後一次物資搜尋便返回基地。本來他帶來的人折損了將近一半,隻是後來斷斷續續地收留了一部分人,再有莫白與孫轍兩人的加入,徐明地覺得這一次的安全保障會更高些。
最後一次,徐明地並不打算進入市區,他有G市完全的地圖,經過出發小隊的商討,他們決定去G市北部的新區,那裏有許多食品加工廠,還有一家生物醫藥基地。因為上次去醫院時沒有完成謝優交待的任務,所以這次謝優又重新列了一張單子,讓他們去那家生物醫藥基地找。
出發前,莫白建議車隊剩下的人打包好行禮,所有人員上車,並將車開到北麵的國道上等他們,這樣當他們完成任務後可以用最短的時間彙合,然後一起離開G市。
隻是這個建議被人譏笑為膽小鬼的主意,他們的臨時基地本來在東南方向不說,馬上要返回的基地也在南方,開去北麵國道,繞了大遠路不說,誰又能保證不會在半路遇上點什麼呢,還不如這裏有車陣護著保險。徐明地也是認為繞路太麻煩。
“不上到北麵公路也可以,至少做好隨時能撤離的準備。”莫白在建議被否決後也沒強硬要求,隻是微皺眉頭,退了一步繼續提出一個建議。
“這麼多天都沒事,應該沒有這個必要吧。”徐明地摸著頭,看了眼莫白小心地說了一句。
其他人則沒他那麼客氣,紛紛嘲笑起莫白膽小來,更有幾個人說莫白此舉不安好心,讓他們撤離安全的車陣,是想害死大家,這幾個人裏,有兩名是昨天跟著他們一起逃離醫院的幸存者。
除了孫轍、阿曼與小樂三人,所有人都不認同莫白的建議,而阿曼他們,隻是習慣性相信莫白,並不需要知道更多具體原因。
莫白最終隻是在心裏歎了口氣,囑咐留下的阿曼與小樂,務必小心,如果遇到什麼危險,一定第一時間往人少的地方跑,兩人的武器——阿曼的槍,小樂的匕首——也千萬不要離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