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能咋說嘛。她說要到少爺那裏去告你!”

比拉爾聳了聳肩膀:

“讓她去告訴好了。難不成少爺是安拉?少爺早晚是會去阿達納的,從那裏再去伊斯坦布爾,去上學。那就再也不會回來了。她還不得落到俺的手裏?俺發誓,那時候就讓她去拿鋤頭……她現在是靠著少爺吃著不要錢的麵包。她可別把俺惹惱了……到時候,俺讓她被太陽曬死!”

“她現在可是很守婦道的哦。她說,她有自己的男人,跟獅子一樣的男人。”

比拉爾大笑了起來:

“俺讓她那個獅子一樣的男人被狐狸一樣的傻丫頭粘上的話呀……你不知道傻丫頭嗎?他們在田裏可是在一起鋤地呢。隻要她給你說的那個像獅子的男人稍稍這麼動手動腳一下,那獅子立馬就得酥!”

“她還說了,她再沒人要,也輪不到你……”

“她真是這麼說的?”

“俺發誓……”

“她到底不喜歡俺的啥呀?”

“那俺可就不知道了。她就是說,她再沒人要,也輪不到那條黑狗!”

“黑狗”這個詞刺痛了比拉爾。他罵了一聲,脫下一隻鞋狠狠地拍打了一下,然後朝遠處排成排鋤著地的民工那兒望去。被烈日烘烤得顫抖著的天空上連一隻鳥都看不見。

比拉爾朝地上啐了一口唾沫說:

“真他媽的是個婊子……俺要還叫比拉爾,你就等著瞧吧。過兩天少爺就要走了。到那時再跟你算賬……”

他轉身對賽奈姆大姐說:

“說實話,咱那少爺也真沒出息。老爺根本就不待見他。老爺問過俺:俺那外甥在讀書嗎?俺說:爺,他讀著呢,讀得頭都不抬一下。要是俺告訴老爺他整天騎著摩托車,在農場裏養女人,供她白吃白喝的話……你說老爺會不會揍他呢?”

賽奈姆大姐從釘在桑樹上的釘子上拿下掛鍾,上緊發條,然後又掛了回去。

“俺給少爺打掃房間的時候他還說呢,人人都想把他帶壞!”

比拉爾又罵了一句:

“臭婊子。昨天俺還偷看到了呢!”

“你偷看了?”

“俺偷看了啊,不行嗎?不過,俺可就跟你一個人說啊。那小子不行。說到那個女人嘛,可真是個寶貝。你把她這麼一抱……”

說著,他用兩條麻稈一樣的細胳膊緊緊地抱住了賽奈姆大姐。女人惱怒地掙紮著:

“呸,你這個不要臉的混蛋!”

“不要臉哈。你說的臉是啥?是下流嗎?”

“就是下流。”

“完事了你就知道啥叫痛快了,賽奈姆……”賽奈姆大姐還在說著:“不光是下流,還是罪過!你是個笨蛋,不會懂的,那可是很大的罪過啊。據說這樣的人從頭到腳都是罪過。俺老家有個清真寺,寺裏麵的阿訇,那可是個見多識廣的人啊,留著一把雪白雪白的胡子……是他在講經的時候說的,下流的人從頭到腳都是罪過!”

比拉爾朝地上啐了口唾沫:

“臭婆娘,你當俺是頭騾子啊。誰都能沾點腥,為啥俺就隻能吃素啊?”

“呸,你真是不要臉的東西!”

正在這時,法提瑪從草棚中間走了出來。比拉爾立刻激動了起來說:“她來了。”

賽奈姆大姐轉身看了看。

比拉爾故意裝著皺起眉頭,倒背起雙手盯著法提瑪。

法提瑪心事重重地走過來,在賽奈姆大姐身邊停下。

她眼皮都不抬一下地對比拉爾說:“少爺叫你。”

比拉爾裝著沒聽清的樣子問:

“叫誰?”

“叫你。”

“俺是誰?”

法提瑪還是眼皮都不抬一下地說:“你是誰,就是誰。”

說完,轉身把後背留給了比拉爾,然後問賽奈姆大姐:

“要俺幹點啥?”

現在還沒有需要幹的活。

比拉爾不安了起來,哼哼著走了。

東家在伊斯坦布爾法律學院讀書的外甥,是一個又黑又瘦的高個子。因為得了傷寒,他今年沒去上學,每天騎著他舅舅為了讓他散散心以便早點複原而買的摩托車四處兜風。有時候心血來潮,他會在半夜三更騎上摩托車進城去泡酒吧。

他穿著馬褲,腳上是一雙鋥亮的皮靴,留著一道細細的黑胡子……

此時,他正站在莊園庭院正中間的摩托車旁。

“你好,少爺。”比拉爾湊上前去,“聽說你叫俺……”

少爺狠狠地看著他:

“你為啥要纏著這個女人?”

比拉爾明知故問:

“哪個女人?”

年輕人火了:

“你居然還問我是哪個女人?你想跟我裝蒜?你這隻狗。居然問是哪個女人!還說要捅死她,你可別跟我說這話不是你說的……你想捅死誰啊?混賬東西!你當這裏是天高皇帝遠的地方啊。你把這麼大的一個莊園都變成妓院了!咱是看在鄉親鄰裏的分兒上,看你窮,可憐你,才讓你在這裏幹的……”

比拉爾的耳朵嗡嗡作響:

“算了,少爺。”他說,“在你麵前,俺可沒脾氣……”

年輕人更火了:

“你啥意思?”

“沒啥。俺沒脾氣。要是你願意,打俺倆耳光都行。不過,為了一個婊子,不值!”

“啥婊子?”

“俺查過了。她身邊的那個不是她正經的男人……”

“這關你啥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