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真好受嗎?其實並不好受,千秋一邊抹眼淚,一邊捶打尚楚胸膛,而尚楚隻是任她捶打任她發泄,諾大的病房裏,悲涼的空氣在女人的泣聲中流動。
“砰!”地一聲,病房門被推開,一身昂貴羊絨呢服的中年貴女冷臉闖了進來。
尚楚還在試圖摟過陸千秋勸慰安撫,顏敏的突然闖入,仿佛是一種不可預兆的轉折,尚楚的頭“轟”的一聲炸開,陸千秋被淚打濕的眼用力眨了眨,而後揚頸看向了她。
顏敏胸口上的烈火正在熊熊燃燒,特別當她從醫護人員那裏了解到,父子二人曾爭先恐後的願為人輸血,兩人均做了血型化驗,她的兒子才剛為人輸了500CC的血液,此刻卻不得休息,還要跑來人的病房,甘當出氣筒。
好,就算是助人為樂,也就罷了,她的兒子和她心愛的男人都是當前的活雷鋒,可事實不是這樣,他們要救的是這個叫風蜜的女孩,因為她就是風心語的女兒,也是他風建柏的親生女兒。
多麼感人,又多麼狗血的故事情節,顏敏單是想想,就覺得心口上堵了一塊大石,既悶又痛,既想起當年的委屈,又為今日的種種而不甘。
然而最讓她接受不了的,還是她的兒子。
尚楚的語氣低沉,叫了一聲,“媽。”便站起身,將陸千秋扶坐到一旁。
他走向母親,伸手要攬她出去,誰知顏敏一揚手,狠狠煽在了尚楚的臉頰上,“啪!”
陸千秋驚呆了,一邊抽泣,一邊喘著粗氣,然而尚楚背對著身,她看不到尚楚的表情,隻見他再次攬去了手臂,就像固執的想要顏敏立即離開這裏。
“放開我!”顏敏怒吼,“你這個不孝的兒子,為了你心愛的女人,你連媽媽都要背叛!”
顏敏認為,尚楚向父親道明了實情,所以促成風建柏認了女兒風蜜,因此父子倆不顧一切的要為風蜜輸血,顏敏的心很痛很痛,兒子背叛了母親。
“好啊!你背叛好了,你最好能讓那個女人在地下也活過來,你不是神通廣大嗎?尚楚,讓風心語活過來,看看她的女兒,終於認爹了,然後,讓他們一家三口團圓!哈哈哈哈”
顏敏說完,眼角湧出淚水,卻仰頭大笑,千秋搖頭看著,隻覺得這女人已經瘋了,她突然難耐的皺眉,一手撫起高高隆起的肚子,一陣陣抽疼
“媽”尚楚試圖再次攬過母親,可是顏敏連忙向後退開兩步,“別叫我媽!我不是你媽!”
顏敏向後退到第三步的時候,感覺肩膀突然撞到了一堵肉牆,在她還沒有意識到什麼的時候,兩邊肩膀已然被兩隻寬厚的手掌緊緊握住,力道非常重,似要將她捏碎一樣。
“爸爸爸?”
尚楚的臉色驟變,呆呆看著將母親身子扳轉過來的父親,卻感到一股暴風驟雨即將來臨。
風建柏的臉色如鍍了一層臘月的寒霜,眼底如凝結成的黑色碎片,又像是無盡深淵,吞噬著看向他的每一個人。
“阿敏,你剛說了什麼?你剛才說了什麼?”
又像隻怒吼燃燒的獸,風建柏死死打量著顏敏的眼睛,他的話嘶破了嗓音
風建柏的嗓音嘶破了,卻仍然刺穿了顏敏的耳膜,顏敏失驚的臉上頓然失去了血色,她不敢看風建柏的眼睛,感覺那就是兩道利劍,懲罰她剛才的那些話,懲罰她這個狠心惡毒的女人。
顏敏一時答不上來話,兩隻眼睛卻像破碎的玻璃,不斷溢出眼淚,可男人握緊她肩膀的力道更重更深,“阿敏,你”
風建柏無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可以說,‘風心語’三個字是他心頭的一道重傷,折磨了他將近半生的時間,是他身上不死的癌症。如果不是因為身上的責任,如果不是因為當年風心語臨終前的遺言,他也不會獨自苟活到現在。
也許他是個自私的男人,沒有像風心語愛他那樣,隻盼他,隻守他,到死,身心也隻屬於他一人。他自私的為自己尋找替身,妄圖在別人身上彌補所有對風心語的虧欠,填補那些獨自苟活的日子裏,沒有風心語在身邊的那些寂寞與想念。可是他留住了什麼?什麼也沒有留住,或許隻能在自己百年之後,與她墓葬在一起,在那裏永遠相隨相伴。
顏敏不答他的話,隻是哭,他根本控製不住握住她的力道,不隻身在顫抖,心也在顫抖,他隻好獨自回憶她的話,她說床上的那個女孩,是心語的女兒,是心語的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