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人愛菊,菊也有情,相親相敬,也有佳話。孟浩然說“待到重陽日,還來就菊花”(《過故人莊》),正是菊花之高潔與秀美吸引詩人靠近它,也借此表現“故人”高潔如菊,透露詩人自己的脫俗情懷。許敬宗《擬江令於長安歸揚州九日賦》:“本逐征鴻去,還隨落葉來。菊花應豐滿,請待詩人來。”秋菊沒隨大雁遠去,卻伴詩人冉冉盛開,莫不是有情有義敬慕詩人的雅士品格?最愛菊花的當數司空圖,並且單愛白菊,30多首菊詩中多寫白菊,典型的有《白菊三首》、《又白菊三首》、《再白菊三首》,真是情有獨鍾,令人想起《紅樓夢》中眾芳的《訪菊》、《畫菊》、《菊影》、《殘菊》等十二首盡情寫菊的菊花詩會;他要麼把白菊描寫成風中的舞袖,要麼比作雨中的病軀,或是醉漢的身影,或是夢幻的化身,花中有人,人中有花,真是詩思縹緲,情深意長。
菊花以黃色顯示自己的容貌。《禮記·月令》:“季秋之月,鞠有黃華。”“黃花”在詩人筆下成了菊花的代詞。“忽見黃花吐,方知素節回。”初唐王績見到菊花吐豔,醒悟到重陽節的來臨。杜甫在戰亂中度過重陽,“舊采黃花賸,新梳白發微”;“苦遭白發不相放,羞見黃花無數新”。——從時序的推移中覺察到自身的衰老。李白卻用“九日龍山飲,黃花笑逐臣”;“黃花不掇手,戰鼓遙相聞”,顯示他所特有的豪情。
白菊可算是後起之秀。最早詠白菊的當推劉禹錫和白居易。令狐楚家中有白菊,劉一再見諸吟詠:“家家菊盡黃,”“梁園獨如霜。”花的潔白有如“仙人披雪氅,素女不紅妝”;花的嬌貴使得“桂叢慚並發,梅蕊妒先芳。”白居易回憶經曆的杭州、洛陽、蘇州“三處菊花同色黃”,晚年見到“滿園花菊鬱金黃,中有孤叢色似霜”時,不由得既興奮又感慨。
中唐時白菊還是如此珍稀,到晚唐李商隱筆下,便是“霜天白菊繞階墀”了。相應地詠白菊詩也多了起來。司空圖對白菊懷有偏愛,寫有《白菊雜書四首》和兩組《白菊三首》。
詩人喜歡菊花,看重的是“寒花開已盡,菊蕊獨盈枝”(杜甫)。元稹說得更直接:“不是花中偏愛菊,此花開後更無花。”僧齊已讚它“無豔無妖別有香”,聲明自己“栽多不為待重陽”,“卻是真心愛澹黃”。東坡一句“菊殘猶有傲霜枝”,既讚菊花的品格亦隱喻自己的情操。
晉·陶淵明《和郭主簿》:
芳菊開林耀,青鬆冠岩列。懷此貞秀姿,卓為霜下傑。
唐·太宗《賦得殘菊》:
階蘭凝暑霜,岸菊照晨光。露濃希曉笑,風勁淺殘香。細葉抽輕翠,圓花簇嫩黃。還持今歲色,複結後年芳。
唐·杜甫《雲安九日》:
寒花開已盡,菊蕊獨盈枝。舊摘人頻異,輕香酒暫隨。
唐·白居易《詠菊》:
一夜新霜著瓦輕,芭蕉新折敗荷傾。耐寒唯有東籬菊,金粟初開曉更清。
唐·元稹《菊花》
秋叢繞舍似陶家,遍繞籬邊日漸斜。不是花中偏愛菊,此花開盡更無花。
唐·吳履壘《菊花》
粲粲黃金裙,亭亭白玉膚。極知時好異,似與歲寒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