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包括兩方麵的內容,即客觀對象和人的主觀思考。主客內外的結合形成了主觀對客體的認識。《淮南子》認為認識是在與外物的接觸中產生的,是一客觀的過程,不具先驗性,從而否定了先知先覺的存在。“物至而神應,知之動也”,“夫物常見則識之,常為則能之”,當客觀事物進入到人的認識活動領域,主體在經常與客體的接觸中才能逐步獲得對客體的認識,而人的能力也是在長期實踐的鍛煉中獲得的,因此,認識與能力不是一次性獲得的,而是一個長期的積累過程。“常”是識、能獲得的必要條件,強調了生活實踐的過程對形成認識和能力的重要性。“今不知道者,見柔懦者侵,則矜為剛毅;見剛毅者亡,則矜為柔懦。此本無主於中,而見聞舛馳於外者也,故終身而無所定趨。譬猶不知音者之歌也,濁之則鬱而無轉,清之則?而不謳。及至韓娥、秦青、薛談之謳,侯同、曼聲之歌,憤於誌,積於內,盈而發音,則莫不比於律而和於人心。何則?中有本主以定清濁,不受於外而自為儀表也。今夫盲者行於道,人謂之左則左,謂之右則右,遇君子則易道,遇小人則陷溝壑。何則?目無以接物也。故魏兩用樓翟、吳起,而亡西河,湣王專用淖齒而死於東廟,無術以禦之也。文王兩用呂望、召公?而王,楚莊王專任孫叔敖而霸,有術以禦之也”,首先,認識是要與外物的直接接觸,隻有與外物相接觸時才有可能獲得最直接和最新的信息;其次,要有自己獨立的認識和判斷的能力,這樣才能分清是非,不受外界所左右,才會有自己的見解與能力,否則就會受到外在各種因素的影響而迷失自我,導致錯誤的判斷。對君主來說,“中有本主”就是指心中有“術”,才能駕馭臣下,由此成就君王的事業。《淮南子》又進一步認為“知與物接而好憎生”,說明人的情感的來源也是知覺在與外物的聯係時才產生的,因此人的感覺和認識都是在後天與外物的接觸中形成的,都是實踐的產物。“老子學商容,見舌而知守柔矣。列子學壺子,觀景柱而知持後矣……故子路以勇死,萇弘以智困。能以智知,而未能以智不知也。故行險者不得履繩,出林者不得直道,夜行瞑目而前其手,事有所至而明有所害。人能由昭昭於冥冥,則幾於道矣。《詩》曰:‘人亦有言,無哲不愚。’此之謂也”,人的認識和能力是需要有一個不斷積累和發展提升的過程,這樣才能夠由冥冥入昭昭,實現由愚達哲的質的轉化過程,並最終能得道。“外內無符而欲與物接,弊其玄光而求知之於耳目,是釋其照照,而道其冥冥也,是之謂失道”,知識的產生是內外作用的共同結果。
在此基礎上,《淮南子》從認識的主體方麵分析精神狀態在認識中的作用。“人莫鑒於流沫,而鑒於止水者,以其靜也;莫窺形於生鐵,而窺於明鏡者,以睹其易也。夫唯易且靜,形物之性也。由此觀之,用也必假之於弗用也,是故虛室生白,吉祥止也”,明鏡和止水因其平且靜才能真實地顯現事物的全貌和性質,起到了作為觀察事物的一種工具性的作用。以此為喻說明隻有當認識的主體處於平靜狀態時,才能不受遮蔽在事物外部無關緊要東西的幹擾,才能夠真實地認識事物的麵目,才能客觀全麵地認識事物的功能與性質,因此主體的虛靜之心是認識事物的前提。這是就主體的狀態而言的,是對老子“靜觀玄鑒”的進一步說明。《淮南子》非常重視心之鏡式的作用。“抱大聖之心,以鏡萬物之情”,“故聖若鏡,不將不迎,應而不藏,故萬化而無傷”。認為聖人之心若鏡,靜而且盡,平靜且無遮掩地盡顯事物的全部特征。此種道家獨特的主體性認識方式正如有的學者所認為的,是“突出了主體心靈狀況如何在認識活動中的作用。通過認識主體的靜觀,掃除雜念,打消偏見,使認識客體照鏡式的反映其真相,從而抓住‘道’的本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