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人與道(1 / 1)

《淮南子》從人與道、名與道的關係中揭示人在實際生活中應采取的態度:

人有窮,而道無不通,與道爭則凶……有智而無為,與無智者同道;有能而無事,與無能者同德。其智也,告之者至,然後覺其動也;使之者至,然後覺其為也。有智若無智,有能若無能,道理為正也。故功蓋天下,不施其美;澤及後世,不有其名。道理通而人偽滅也。名與道不兩明,人受名則道不用,道勝人則名息矣。道與人競長。章人者,息道者也。人章道息,則危不遠矣。故世有盛名,則衰之日至矣。

唯滅跡於無為,而隨天地自然者,唯能勝理,而為受名。名興則道行,道行則人無位矣。故譽生則毀隨之,善見則怨從之。利則為害始,福則為禍先。唯不求利者為無害,唯不求福者為無禍……道勝,則人無事矣。

人莫得自恣,則道勝,道勝而理達矣,故反於無為。

人與道是對立而不是並顯的關係,自然、無事無為則與道同在。道高於人,人是有限的生命體,人的生命和認識範圍、能力都是極為有限的。道是產生人和萬物的最終根源,萬物最終又複歸於道,道又是無窮的,並能夠貫通於萬物之中。因此,人的行為應符合道、順從道而不能與道爭。

《淮南子》從身治與道的關係展開論述。“天道無親,唯德是與。有道者,不失時與人;無道者,失於時而取人。直己而待命,時之至不可迎而反也;要遮而求合,時之去不可追而援也。故不曰我無以為而天下遠,不曰我不欲而天下不至。古之存己者,樂德而忘賤,故名不動誌;樂道而忘貧。故利不動心。名利充天下,不足以概誌,故廉而能樂,靜而能澹。故其身治者,可與言道矣。自身以上,至於荒芒爾遠矣,自死而天下無窮爾滔矣,以數雜之壽,憂天下之亂,猶憂河水之少,泣而益之也。龜三千歲,浮遊不過三日,以浮遊而為龜憂養生之具,人必笑之矣。故不憂天下之亂,而樂其身之治者,可與言道矣”,天人聯係的橋梁就是“德”。認為人應以追求道德為樂,則名利之擾自然遠去。這樣才不會迷失自己,才能與其論道。視名利與天下都是身外之物事,隻有舍棄,才有得道的可能。並且認為天下的治與亂自有定數,憂慮無濟於事,隻有安於自身之治,並以此為樂,才能與之言道。因此,得道的關鍵是從自身做起。

《淮南子》將治身與治國相聯,身國並論,試圖為治國尋求理論依據。這是對身國同構、身國同治觀念的進一步發揮。“身者,國之本也”,從個人與國家的關係看,無身則國不存。“治身,太上養神,其次養形;治國,太上養化,其次正法”,治國注重教化如同治身注重精神境界的提升,精神是人之為人的根本,而教化是治理國家優劣的關鍵,是治之本。“自信者,不可以誹譽遷也,知足者,不可以勢利誘也,故通性之情者,不務性之所無以為;通命之情者,不憂命之所無奈何;通於道者,物莫不足滑其調。詹何曰:‘未嚐聞身治而國亂者也,未嚐聞身亂而國治者也。’矩不正,不可以為方;規不正,不可以為圓;身者,事之規矩也。未聞枉己而能正人者也”,自信就不會受外在因素的影響而改變自己的看法和態度,滿足於自身的現狀就不會為外在的權勢或功利所引誘,所以治國的起點和關鍵就是從治身開始。

《淮南子》中多次提到規與矩,二者作為衡量的標準器具,隻有自身端正無差錯才能成為衡量其他物品的尺度。人之身猶如規矩,隻有身正才能具有矯正他人的資格。作為一國之君,要統馭官吏和萬民,同樣首要的是要從自身的各個方麵審視自己,使言行達到當時人們所稱道的標準,才能成為世人的楷模。若每個人都以身作則,做到自律,那麼整個社會就會實現無製而治。“是故身者,道之所托,身得則道得矣。道之得也,以視則明,以聽則聰,以言則公,以行則從”,道不是獨存無依的,道的品性是通過人的體驗才能顯現和獲得,而道的境界是通過個體的修行才能達到的,得道後言行才不會有偏頗,最終實現身道同一。